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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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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变得大起来了,摇摆着远处的水草、近处的林木,并聚集了云层,逐渐阴沉。

    这种营寨,虽然比较简单,但是在战争中却是最常见的,外有壕沟,内有栅栏,上有望楼,防御力算是中等。

    “既然如此,便按先生此计行。吴贼已渡河,很快就至,不能拖延……”赛因赤答忽长身而起,顾盼左右诸将,问道,“谁敢出城,与常遇春战?”

    常荣、蓝玉来见赵过,自然是为了商议如何携手作战。

    他是仅次赵恒的谋士,而且和赛因赤答忽交情很好,此时用这样坚决的语气提出此议,众人倒是没有太多奇怪。

    “王保保年少有为,赛因赤答忽、阎思孝元之上将,赵恒素称多智。王保保部,河南军乃常胜之师,昔日,察罕帖木儿攻打我汴梁时,此军便是主力。还有曹州军,虽是地方戍卫,但出了名的泼辣敢战。又及赛因赤答忽所率的‘长枪军’、‘铁甲军’,更是察罕的精锐嫡系。大人虽有巨野之胜,但正如大人所言,鞑子实力尚存,我家主公以为,不可大意。”

    木棚营,就是栅栏营,“因敌所逼,不及筑城垒;或因山河险势,多石少土,不任版筑,乃建木为栅。方圆高下,随势深埋,木根重复,弥缝其阙。内重短为阁道。外柱一重长出四尺为女墙,皆泥涂之。栅外掘壕阔二丈,深一丈。木栅裏每百步造战楼一具,置望楼以远探望”。

    谁也没有想到,常遇春居然能用这个办法轻松入境。

    “贼固已骄,我军却还没有‘奋’呀!”

    赵过一笑,端起茶碗,示意,说道:“两、两位将军不带随从,轻骑而行,穿越敌境,来我军营,胆气之壮,实、实令俺佩服!路上辛劳,请先喝碗茶水,略、略解些渴。”看他两人喝水,又接着说道,“常、常参政奇计渡河,智勇兼备,不愧吴国公麾下名将。能得贵军助战,幸甚至哉!今遣二位来,定是有以教我。王保保虽败,实力尚存,如、如今更有临汾驰援,不可小觑。常公有何妙策?请、请二位直言,俺洗耳恭听。”

    赵过正与诸将议论军事,听见了风声,他略微停下,透过被卷起帐幕的缝隙,望了望帐外的营地,说道:“天、天凉气爽,正合交战。诸、诸君,本来天气炎热,忽、忽然下午起风,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的忙!”

    蔡子英说道:“‘闭城不战,以老其师’,固然上策。然而,就像阎公说的,而今吴贼将至,‘等他们两军会合,声势必振’。反过来看我军,先后经巨野之败、成武之扰、金乡之失,士气却难免沮丧。虽然因为临汾援至,使得三军略振,但面对南、北呼应的两个强敌,如果‘闭城不战’?”

    吴军的来到,打破了单州、蒲水一线暂时的平静。

    但凡大军扎营,不能远离河水,但是也不能离水太近。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赛因赤答忽等同是贴着河南,从西到东的贯穿了一遍。他是亲身经过,比王保保等只从军报上得来的消息,更了解河南战况。他回答说道:“吴贼徐达部,号称二十万,出金陵,过濠州,以缪大亨、朱英为先锋,迤逦西北上。当俺入济宁前,彼前哨已将至沈丘。”

    绵延十几里的燕军营地,炊烟袅袅。一两点雨,从空中飘然落下。

    他的这个分析,联系到了河南战场和陈友谅。诸人皆深以为然。

    “我军既胜吴贼,常遇春定丧胆,他又与赵过不熟,是客军;则待我军闭城养足了锐气之后,只需用羊角庄的驻军看之,他肯定就不敢轻举妄动了。随后,我军再进攻北边的燕贼。以我之‘奋’,敌彼之‘骄’,获胜也是轻而易举啊!此一策,唤作‘先南后北’。继而,我军又败燕贼,大破之,再趁勇南下。常遇春区区五千人,后退无路,何如瓮中之鳖?”

    听了他的话,常荣和蓝玉对视了一眼。

    阎思孝也在座,恍然大悟,说道:“一举三得。既呼应了邓贼,使我河南驻军不敢驰援单州;又能压制住陈友谅,不致后方生乱。并且,若邓贼获胜,他也可以趁机侵入河南。……,如此说来,也难怪常遇春冒险轻进了。因为到底金陵能不能得河南,全要看济宁!朱贼真是老奸巨猾!”

    不愧是军师一流,分析得有理有据。

    而赵恒还在琢磨常遇春到底为何敢冒险轻进,在寻思是否有的原因,也是没有回答。

    听到军报后,赛因赤答忽的第一个反应是:“常遇春不要命了么?还是他断定此战益都必能获胜?不先拔徐州而就渡过黄河,一旦战败,他怎么撤回去?就算是可以随着燕贼先撤去益都,但要想回到金陵,他还是需要经过徐州才能南下的啊!又或者说,他是打算效仿韩信背水一战?”

    中军帅帐,风声沙沙,吹卷起帐幕,啪啪作响。

    不说话,就当是同意了。

    “如何才能‘奋’之?”

    “欲取燕贼,需得先过金乡。金乡虽小,亦然城也。攻城不能速克,一旦不能速克,便就很容易会陷入相持。相持,不利於我。常遇春虽悍,初来乍到,不熟地理;且长途行军,士卒必疲。又而且,他威名虽大,但我军没有和他交过锋,对他并不畏惧。两千精锐,小战,足可胜之。”

    此外,还有两人,一个年近三十,一个至多二十来岁。观其衣着,不似燕军中人;看其相貌,也很面生。并且,他两人年岁虽不大,军职也不太高,但是却高居佟生养诸人之上,位次仅在赵过之下,坐在客位之上。

    蒲水北岸,益都燕军大营。

    “怕对军心的恢复没有好处啊!”

    常荣和蓝玉都是常遇春的心腹,赵过略知其名,晓得他们一个是常遇春的族弟,一个是常遇春的内弟,对他们非常客气。

    “趁吴贼未至,而我援军才至的机会,选争战之将、用敢死之士,和他们打上一仗!只要获胜,则我三军的士气定然振作。三军振作,自然便‘奋’!然后闭城池,深沟高垒以待之,等其师老,伺机决战。”

    河南江北行省,顾名思义,黄河以南,长江以北。

    赛因赤答忽从临汾出发后的行军路线是:先南下到绛县,然后绕过太行、王屋山,笔直西行。沿途经过修武(今属河南焦作)、卫辉(今属河南新乡),接着经大名路,过曹州,进入济宁路。修武、卫辉在蒙元时属中书省,也即归腹里管辖,但往南不远,过了黄河,就是河南江北行省。

    这风,一扫多日的炎热,让人不觉浑身轻松。

    远离河水,吃水不方便,如果受到敌人的突然围困,很可能就会因为断水而遭到失败。离水太近,则又不利布防,“居军下湿,水无所通,霖雨数至,可灌而沈(沉)”,弄不好就是被水淹七军;并且因为水边潮气太重,也对士卒的身体没有好处。短日的驻扎还好,时日一长,很容易出现疫病,“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

    赛因赤答忽刚刚与王保保会师,而派去羊角庄的部队也才刚刚出发。

    在来燕军营地前,他们对燕军的诸将也做了一些了解,知道赵过是邓舍的股肱重臣,因此态度也很谦虚,并没有因为来援的身份而自傲,更没有因为赵过的结巴而就小看他。常荣的军职高,年龄也大,由他回话,说道:“徐州守将胆弱,曾是我家将军的手下败将,能够一夜渡过黄河,只是运气罢了。不敢当大人的称赞。大人孤军深入,克巨野,大败王保保,杀得他魂飞胆破;今又再接再砺,麾师南下,列阵蒲水,锋芒直指单州,更是声威震天。……,其实末将早在金陵时,就久闻大人威名了。”

    “那么,现在燕贼已经列阵蒲水,而吴贼两日内也就能到。等他们两军会合,声势必振,我军该如何应对?还是如公前所言,‘闭城不战,以老其师’么?”

    诸人去看,见是随赛因赤答忽而来的蔡子英。

    放下茶碗,赵过一边继续与常荣、蓝玉叙谈,一边不由心中想道:“主公昨日才来军文,分析所说,竟与吴国公相同。果然天下高明之士,往往所见略同!只是,……”

    赵过笑与他两人说道:“常、常参政,用奇计,绕、绕过徐州,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渡过了黄河,长、长驱直入,竟至济宁。不、不瞒你们说,实在是出乎了俺的意料!何、何其速也!”

    赛因赤答忽沉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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