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杨行健出任徐州府 赵过之全定济宁路

    戒备了足足一夜。第二天上午传来消息，说吴军拔营撤走了。

    说到底，常遇春只是个带兵的将领，在盛怒的情况下，他可以不顾一切，但一旦明白过来如果与赵过交恶，便涉及到了燕、吴两军的盟友关系，就不得不冷静下来了。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直到次日，才召集僚属，不慌不忙地当众将此令旨宣读，并不急不躁地言明“因旨意在身，不敢多等”，怕是等不及接任官儿来到了，故此将官印等需要移交的诸物悉数交给了他们，暂先保管，留待接任。

    吴军这一走，少了个麻烦；但是却也因此多了个麻烦。——先是前两天走了杨、胡数千人，接着现在又走了吴军数千人，围城的部队一下子不太够了。又用了一天多时间，重新调配各营，围拢单州。

    莱州虽也地位比较重要，但不管怎么说，也仅仅是个知州，远远比不上济南。济南是什么地方？有数的大府之一！就山东全境来说，百十个州县里，怕也只有益都、兖州等寥寥几地可与相比。

    常遇春酒醒后，知道了燕军已渡河南下，又是懊恼、又是愤怒，追悔莫及。他当时就想去找燕军的事，好不容易被冯国胜、蔡迁等人劝下。

    杨行健出城的早，此时天还没有大亮。

    还真的有人就提刀拿枪地来捉赵过。

    “正、正欲寻俺厮杀？却是为何？”

    “坐等甚么？”

    泛青的晨光里，远近一片悄然，只有马蹄声声。刚刚经过了路边的一个小村落，有早起的人家炊烟袅袅。隐闻犬吠，时有鸡鸣。闻着夏日清晨独有的泥土、植物清香；晨风带着凉意，吹拂脸面，颇是惬意。

    常遇春圆翻怪眼，瞪了赵过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气馁，重重地“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长戈收回，重新放在鞍前。尽管冷静了下来，知道不能与燕军开战，但是却也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个奸诈的小贼。

    也因了旨意中的这点意思，当他离开济南的时候，他别的什么人全没带，更没带什么东西，除了两个幕僚师爷之外，就只有两百甲士同行。

    “过、过虽不才，却也不敢因为将军的一时恚怒就与将军刀兵相见，从、从而使得这么一件好事，这么一件不但令天下赞颂、而且有利你我两军盟好的好事儿变成坏事，进、进而导致天下人、尤其是鞑子的嗤笑。

    两个幕僚肃然起敬，——这两个幕僚都是杨行健从辽东带来的，向来十分得用，一个主管文牍，一个主管钱粮，此时皆拱手说道：“在下等逊东翁远矣。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东翁能是东翁，而在下等只能是在下。”

    接二连三的令旨下去，有送去给莱州李兰、升任其为济南知府的；有送去给杨行健、调任其为徐州知府的。临了朝会之末，又下发了一道令旨，却是给赵过，催促他快一点结束单州战事的。

    他咆哮着叫道：“……，废话不必多讲。小贼，你若是条汉子，且回营去。咱们沙场上见！”

    当时情形真的很危急。

    常遇春拿起长戈，往徐州方向指了指，叫道：“前几天你来俺营中，用酒把俺灌醉，然后、然后，……”想痛骂“小贼奸诈”，骗取了徐州，然而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无论怎么样，尽管燕、吴两军都已经知道了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意在徐州”，可到底没有办法明说。

    常遇春气得七窍生烟，催马向前，用长戈虚虚指向他的脖颈，说道：“你若不肯回营备战、与俺厮杀，便也就不用走了！左右，来人！”

    “何、何事来报？”

    正说话间，帐外脚步急促，一人闯入帐内。

    ——就算朱元璋并没有真心与邓舍结盟，可撕毁盟约也得朱元璋决定，而不是由他开始。

    其实本来早两天前，当接到杨万虎、胡忠、高延世、傅友德诸将的徐州捷报时，赵过、潘贤二就想展开对单州的总攻，只是被一件突发的事件给打断了。什么突发事件呢？——吴军闹事。

    匹马出任新得重镇，将要独对张士诚、朱元璋、河南察罕军、乃至安丰朝廷，压力很大。

    冯国胜当时说道：“燕军已渡黄河，兵锋距徐州不足百里。咱们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唯一的良策，只有坐等。”

    想那常遇春岂是肯忍气吞声的人？千里迢迢来到济宁，驰援燕军本是他的次要任务，首要任务乃是攻占徐州。离开金陵前，朱元璋还曾为此千叮咛、万嘱咐。谁知到头来，却竟被燕军不声不响地夺了个头筹！

    常遇春把长戈横放鞍前，踞坐马上，左右皆虎狼之将，前后俱骁悍之卒。他怒视着赵过，杀气腾腾地问道：“小贼还敢来俺营中？”

    他拨马转走，丢下了赵过不理不会，怒气冲冲地自归中军去了。他这一走，留下的吴军将士没得军令，谁也不敢再去为难赵过。

    “不错。为臣子者，当忧君之忧，急君之急。岂能因惧怕流言或者为图虚名而竟罔顾国事？只要俺能及时赶到徐、宿，并将此两州治好，就算有再多的人说俺贪权、图名、为利，俺又有何惧呢？”

    蔡迁也说：“冯将军此话在理。如果将军此时去燕营生事，除了空自给赵结巴借口，让他有机会、有说辞借此将我部拖延住、给南下打徐州的燕军充裕时间外，对咱们实在别无好处啊！……，而且就算赵结巴拖延不了我部，但是杨、胡等刚刚南下，士气正高，即使咱们很快也能赶到徐州，可是没准儿也会落一个两虎相争、凭空便宜陆聚、宋兴祖的结果。

    对李兰来说，自然是天降大喜。

    他正色说道：“主公在令旨中命俺‘接旨当日、即便赴任’。其实照俺的意思，昨夜就要出城的。只是给僚属们交代政务耽误住了。所以才不得不推延到今晨。你们可知，主公为何令俺‘接旨当日，即便赴任’？”

    本来还想讨论一下筹建新军的事儿，但因为天将正午，故此不得不暂时放下，改作下午再议。这边暂且不说，只说几道令旨的传递用的皆是八百里加急。莱州、济南较近，当天晚上李兰与杨行健就分别收到了旨意。

    召来诸将，他说道：“主、主公有令，命我军速拔单州。徐、徐州既下；且两个时辰前，探、探马送来军报，说、说吴军也已经过了黄河，我军算是去了后顾之忧。这、这总攻单州也的确到了该开始的时候。”

    归营后不敢大意，怕常遇春最终怒气难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肯吃了这哑巴亏，真要负气前来寻事，未免不美。因此传下令去，三军戒备。

    不过，尽管大喜，并且虽然令旨上有“接旨当日，即便赴任”的言语，可他还是强自按捺欢喜，当夜什么也没做。

    诸将看时，见却是驻扎在成武、楚丘间的傅友德余部遣派过来的一个信使。

    因为他这一路路途较远，还要过黄河，而且徐州又是初定，道路不靖，所以邓舍在给他的令旨上特别交代，许他选两百济南驻军的精锐随行。

    “俺营中非是生乱，而是正欲寻你厮杀！”

    赵过站在原地不动，便就在数百上千、持戈举枪的吴军骁勇虎视眈眈地环绕下，向着常遇春走的方向端端正正地又行了一礼，随后方才徐徐上马，依旧领了那十个亲兵，出营离去。

    然而，或许是因了他天性中自有愈强愈勇的一面，又或许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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