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察罕解围曹州 刘福通借兵海东

    “只怕李公那里等不急！”

    他顿了一顿，偷觑邓舍神色，——“遣人去安丰请求赏赐”的提议是他提出的，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的族兄“刘太保”会来这么一手，用“借兵”来换“管辖权”，因此忐忑不安，深恐邓舍怪罪，没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也是为何他一接到这封私信，就急忙来求见邓舍的原因。

    “如果我不肯借兵，他再把这层暗示说给吴国公。宿州倒也罢了，想那徐州，控扼淮泗，占据南北咽喉，四通八达，实为兵家必争之地。吴国公英雄人物，他会不知其中利害，会不眼馋么？就算暂时不取，只要刘太保将‘管辖徐、宿’的名义给了他，早早晚晚，必定会生起事端！”

    “察罕退军后，军中有些将领力主继续围城，认为察罕虽然来势汹汹，但他是远来奔袭，后勤难运，如无根之萍，小患而已；而我军背倚济宁，辎重运输不绝，只要能坚持一阵子，定能不战而胜。”

    “自入城与封帖木分手后，连着几日，没有机会与他私下相见。也不知他说动了陆聚没有？”

    正所谓：闲的时候什么事儿没有，一忙起来就一件事儿赶一件事儿。

    不得不说，道衍和尚这一招十分“歹毒”。只是，好一个景慧大和尚，倒是颇有“舍身伺虎”、“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慈悲心怀”，闻言过后，眉头都没皱一下，爽快说道：“就依师弟！”

    “是。”

    不久前，洪继勋才刚感慨“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两件要事接踵出现。“树欲静而风不止”，这话说得一点儿不错。

    “你起来吧！掐算时日，往去安丰的使者大约也快回来了。且看一看他们带回的圣旨怎么说，随后再议不迟。”邓舍晃了晃手中书信，说道，“刘太保写给你的这封信，我便暂且留下，回头给洪先生也看看。等定下对策之后，再还给你。”

    “啊哟，啊哟。又来了。……，师弟，快快扶俺起来。”

    “小人来前，我军刚刚撤入成武。赵左丞打算在那里暂时驻扎一段时间，看看察罕是进是走，随后再作对策。”

    巴豆性辛热、有毒，服用后会引起上吐下泻。虽然少不了吃些苦头，但“上吐下泻”的症状却也正好与“水土不服”的病因相吻合。

    “拿来！”

    “师弟言之有理。……，说起‘不起疑心’，尽管红贼照顾殷勤，可咱们才入城，邓贼便把你我与封帖木分开；并这几天里，赵忠日夜相随。他们到底是何意思？师弟，你觉得邓贼起疑心了么？”

    邓舍摇了摇头，说道：“不然，不然。”

    一旦安丰朝廷“名实兼备”，海东就不好自处了。

    “可赵忠对你我看管甚严，师弟，你可有良策与那老封私下相见？”

    曹州信使接令，倒退出门。

    “撤军前，可曾与察罕交锋？”

    邓舍说道：“那这颓势又是如何被止住的？”

    “黄河之北，非山东之地，远离海东。”

    邓舍心道：“阿过分析得很对，李察罕统率万人西来，定难以长久驻军曹州。他的下一步，不是撤走，就是继续进攻，犯我疆土。……，按常理分析，他既肯离开山西，率师亲来，声势浩大，目标肯定不止解围曹州。他到底是何打算？需得写一封回文，教阿过细细探听，好生提防。”

    若是换了别的元军将领统带万人驰援曹州，纵然腹背受敌，赵过也许还能挡得住；但而今是察罕帖木儿率军来援，别说万人，哪怕只有五千，赵过也难以抵挡。对此，邓舍心知肚明。他颔首说道：“前有坚城未下，后有强敌来援，左右难支，腹背受敌。所以，不得已而撤军。”

    刘十九不是笨蛋，只因见信后，他害怕邓舍怪罪，因而没能沉下心认真分析信中所言，此时得了提醒，顿时醒悟，他“哎呀”一声，说道：“刘福通的意思，莫不是在暗示徐、宿离朱元璋近而离大王远？”

    “原来如此。”

    “是，是。大王尽管留下。”

    “臣刚收到的一封私信。”

    “打了两仗。一次是河边守军被击散后，赵左丞立即遣了两千精锐奔赴河边，不过却仍没能将察罕留住。第二次是在城外，先展开进攻的却是察罕。……，当时，他刚到城下，距我军十五里远，不等扎营，就亲自上马、引带三千精骑，来冲我阵。我军猝不及防，不足半个时辰，被他连拔两营。”

    ——时人有诗云：“分得两头轻与重，世间何事不担当”。为将者，当知进退、知轻重，赵过可谓得矣！

    房内，景慧与道衍密议。

    “私信？”邓舍不由奇怪，手上一慢。“私信”，你给我看干什么？

    信使呈上急报，邓舍展开观瞧。认得笔迹，是赵过亲书。他细细看罢，问那信使：“如此说来，赵过已经撤军？”

    “赵左丞并说：‘今济宁尽落我手，曹州孤城，后有黄河。察罕此来，势难长久驻军。等到他退走了，我军再打曹州不迟。……，而如果他不退，待我军休整完毕，也大可再卷土重来，重与他会猎疆场。到得那时，锐气逼人的就是我军，暮气沉沉的则就是察罕了。既然退军有此之利，又何必死战城下呢’？……，如此这般，说服了诸将。”

    邓舍这才拆信观看。

    道衍和尚沉吟片刻，说道：“正有一计献与师兄。如此如此，你看如何？”景慧大和尚闻言，喜从中来，连声说道：“妙计、妙计！”

    “赵左丞命亲兵赴前线插旗，与诸将约定：‘旗在人在，旗失人亡’。并明令：‘敢再有退却者，立斩之’。随后亲率千人，薄曹州城门列阵，威胁城内，使其不敢出兵。此战，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我军失去的两个营盘再三易手，沙场上尸积如山、血流盈野，酣战的呼声数十里外都可以听到。而直到察罕退军，城内的鞑子虽试探再三，却始终不敢露头。”

    “如此最好！……，不过，也正如师弟所言，你我如今在益都便好比羊在虎口。‘说降’之事固然急不得，需以稳当为上，可却也不能一拖再拖！……，说不得，还是寻个机会先与封帖木私下见上一见，再看情况斟酌是否与陆聚等人也见上一见。”

    故此，赵过在给前线的将士下达了严厉的军令后，便对察罕、对前方的交战不管不问，亲自坐镇城门外，以威吓城内，令城内的元军不敢妄动，最终经过一番苦战，稳住了形势。

    邓舍没有说，只是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城内趁机出兵，内外受敌，燕军必然顾此失彼，“大事去矣”。

    邓舍接过，随手打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他心中想道：“徐、宿是绝不能让出去的，朱元璋也是绝不能让安丰拉拢走的。既然如此，当今之计，似乎也就只有？”

    “又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朱元璋还敢强抢？”

    “我对他本也没有太多指望，可如今你我在这益都、吃住皆有赵忠相陪，形同软禁，出入不得自由！难与陆聚等人会面。如之奈何？”

    “说难不难。当日战后，察罕连夜修筑营垒。趁此机会，我军连夜撤走。”

    遥想当日，城上元军观战，城外敌我交锋。半个时辰内，燕军丢盔卸甲、接连后退；察罕一马当先、连拔两营，气势如虹。如果再败退下去，城内的元军定然出战，内外呼应之下，燕军全线溃退也不是不可能！

    一边想，他一边让在路边，等那骑士奔至近前，拿眼细看，却见是个百户打扮的将校，手执一面小旗，便催马疾行，便高声叫道：“前线军报，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赵忠自言自语，说道：“原来是个信使。”又想，“前线军报？济宁打了胜仗，徐、宿亦落主公手中。前线还有什么军报值得这般加急？敢是察罕老匹夫又有了什么异动么？”说到察罕，他忽然想起一事，“是了，听说察罕亲率精卒、驰援曹州。莫非，来的是曹州军报么？”

    “强抢不至于，可难免心有芥蒂。……，你瞧刘太保这一句：‘徐、宿两州在黄河之北，本非山东之地，更远离海东’。仔细品品，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在暗示些甚么？”

    邓舍点了点头，神色不动，心中想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试看今日之阿过，谁又能想到便在数年前，他还只不过是个小卒呢？”非常满意，不过这赞赏的话不能当着信使面讲，接着问道，“阿过军报上语焉不详，你们又是怎么从察罕眼皮子底下撤走的？”

    邓舍楞了一愣，抬起头，瞧了刘十九与那曹州来的信使一眼，忖思片刻，吩咐那信使说道：“曹州之事，我大概知道了。你先退下，去见见洪先生，把此事经过也告诉他一遍。完了之后，便回营歇息吧。”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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