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家都听说过，盗匪在向苦主家属要赎金时，若对方拒绝要求或讨价还价，就剁根手指或切只耳朵送回去，这时对方通常就会屈服了。

    加上佣兵的战死者尸体、大量战利品和近两百个敌人首级要带走，如果连俘虏的伤患也考虑进去，车队根本不可能负荷这么大的运载量。

    虽然没有卡修姆那么了解，但是多年的阅历让修可拉对西哈克风俗也有相当认识，所以才做出那种举动。

    弄清楚敌我实力是战斗前应该做的准备，类似的事情他刚才也做了，所以很明白对方为何会直盯着那两人看。

    当一些细节问题都确认完毕后，太阳也已经完全下山了，不过藉由月光的照映还能清楚地辨识道路。

    （如果真的动手，一定要在伊尔塔使用魔法前解决掉他，对付另外四人就可以轻松获胜了。）修可拉为最坏的情况做了这种打算。

    怎样有效运载人员物资成为佣兵团眼前急需规划的难题，诺修先提出自己的计画征求众人的意见。

    突然想起诺修的绰号，穆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浣熊这种动物是不是比狮子还强啊！」

    至于后者的情况就比较复杂，战死者尸体的载运对佣兵并没有直接的利益，但是这附近地势低洼，到了雨季经常泛滥，并不是适合安葬亡者的地方。

    在巴隆镇的了望台上当班的哨兵一直注意着北边的情形，刚让联队受到重创的敌军还停留在看得到的地方，参谋伊尔塔特别指示要加强戒备。

    对方信中并没有说不能携带武器，所以五个人带着武器以防万一，登上准备好的车辆，由一名中队长负责驾车。

    但是穆却让伊尔塔彻底感到迷惑，从外表很难肯定的性别并不是重点，而是他搞不清对方究竟擅长何种战斗方式。

    看诺修已经瓦解了对方的防线，修可拉则趁机发动攻击，把让敌人突围的责任归于意外，主张相关的两人扣两成报酬作为惩罚就够了，并提出其他高级干部也拨出一成酬金作为补贴伤亡团员之用。

    要是还坚持下去，匪徒就会宰掉肉票，好让以后相同的买卖干得更顺利。

    基本上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从两个方向着手，提高运输能力和减少不必要的负重。

    不过送信这件事也是个问题，双方还是敌对状态，随便靠近巴隆镇说不定会遭遇对方弓箭手和魔法师热烈的迎接。

    而看到对方以家乡习俗表示友好，橄榄石联队的代表更相信佣兵团谈判的诚意，脸色都和缓了些。

    得到充份授权的伊尔塔这才召集干部讨论眼前的事。

    要对方在日落前赴约，除了争取时间外，也有安全的考量，让敌人没办法趁夜色昏暗，用伏兵偷袭佣兵团的使者们，所以团长特地交代，日落后如果对方代表还没出现就要放弃谈判，不可以逗留下去。

    晓得他的坚决意志后，在场的人一致表明愿意同行，略加考虑后，他挑了善射的席格、勇猛的霍普再加上两名中队长一起赴会，并指定由巴克负责留守的工作。

    「说的没错，到日落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断定还太早。」修可拉也开口了。

    没过多久，几个人都可以清楚辨认出对方连车夫在内共有五人，完全按照佣兵方面的要求。

    首先是敌我伤亡的部份，这场战役中佣兵阵亡三十八人、伤者一百一十几人。

    最后双方都认为找到对方的底线，各自表现出憾恨不甘的表情，敲定以十六辆马车连同马匹交换一百零九名负伤的战俘。

    穆同时具备四种各以不同方式战斗的职业之特征，每一样似乎都有相当程度的实力，这种不合常理的状况让伊尔塔判断不出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战斗的。

    （是啊！怎么没想到，如果拿他们从西哈克人手上换到一些马匹和车辆，眼前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负责管理俘虏的卡修姆并没有去注意伤患的伤势，所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确实是我们失礼了。」穆回答道，然后俐落地持弓翻身下马。

    让其他人乘车，由两个人骑马担任护卫工作，若有突发状况，就算无法取胜也比较容易撤离，所以最后入选的是团里最精于骑术的维黛安。

    高明的骑手在马背上不需要用缰绳就能控马，甚至不必藉助马蹬就可以稳住身形，靠的就是强健有力的大腿，只要双腿一夹，就能让爱马明白主人的心意而行动。

    佣兵方面希望明天清晨就可以交换，伊尔塔却以时间上太过仓促，也许会有意外状况为由，要求改为中午进行，但修可拉坚持他们顶多只能接受在上午交换，西哈克军方面只得同意将时间定在上午。

    现在仍有可能受到敌军威胁，身为团长的诺修不能随便离开，所以由修可拉负责这件事，对西哈克风俗习惯和方言都有相当认识的卡修姆是很有用的助手。

    看到这种情形的亚雷克偷偷对修可拉说：「那个家伙真是个色鬼，刚才一直盯着维黛安的大腿，接着又不停地瞧着穆，大概以为也是女人，亏他还是个魔导士，真是丢我们魔法师的脸。」

    「你真是有干强盗绑匪的才能啊！」多尼尔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可是美艳女骑士的身手已经显示出，他就算是下马战斗也不会比另两名战士逊色。

    弓箭手的认证是经由射击测试的各项成绩来判定资格的，狙击手虽然比莱安的神箭手低上一个等级，但也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射手了。

    修可拉也不是没有和人家谈判的经验，晓得对方是故意装穷，不过要探出对方能承受的底线还得花些工夫。

    （真的是临时想到的做法吗？他是不是坑过很多苦主啊！）卡修姆的额头渗出冷汗。

    在场的大多数人也以为团长的安排已经是可以做的都想到了，可称得上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众人原以为穆先是为俘虏治伤又反对杀他们都是出于慈悲心，但是现在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似乎都是为了提高对方的价值，把俘虏当成商品货物来算计。

    联队长因为之前的激战相当疲累正在修养，代行职务的参谋伊尔塔接获报告后，亲自到了望台上察看情况。

    几名反应快的人因为震惊而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出答案，「马和车辆。」

    在离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上放下一个人就掉头离开，从外表就可以判断出那是己军被俘虏的士兵。

    伤兵不能背负重物以免伤口裂开，重伤者甚至得乘车，佣兵势必挪出部份车辆来载运伤患和他们的行李，这将严重地影响车队的载运能力。

    晨星里面虽然也有人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想要自立门户组织新的佣兵团决非难事，但却愿意接受诺修的指挥。

    （好家伙，真要这样换的话，全镇车辆就近半被他们拿走了，应该是之前看到我带人救援，就以为那全是我军车辆。）伊尔塔对佣兵团的要价感到吃惊。

    「谢谢，你太夸奖了。」穆对他的挖苦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检查信封上的蜡印，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安心地拆信阅读。

    在场所有人都为这个解答感到振奋，西方的战败俘虏只要有些财产，通常会在战后透过中间人由家属付钱赎回，很少有战时就赎回的情形，大家才会一时都没想到这点。

    会议接着继续讨论佣兵团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晨星虽然刚刚取胜，但眼前的事情如果不解决，这场胜利将会变得没有多大意义。

    当双方只有几十尺的距离时，西哈克军方面的五名代表都下车走过来，这时佣兵马车上的三人也下车迎接。

    虽然开始的气氛还算不错，却不代表结束时也会如此，所以要先有最坏的打算，修可拉和伊尔塔都趁介绍的机会评估对方的实力。

    「这个做法确实值得我们参考，各位以为呢？」诺修用尽量平稳的语气探询其他人的意见。

    不过既然要谈，那么就要先想好怎么做才能为己方争取到最大利益。

    除了优秀的指挥用兵能力以外，他的领导风格更是让部属产生极强向心力的重要因素。

    当盘算得差不多以后，他特地去找还在休息的莫里瑞，密谈完一些事才走出指挥官寝室。

    对方指定日落时分前在巴隆镇北方两哩处的一颗大树下，双方各派五名代表进行谈判。

    前者诺修的打算是让状况良好的战俘充当苦力，这么做也可以消耗俘虏的体力，管理起来会更容易。

    不过这时团里的魔法师只有亚雷克适合随行，另两人在先前战斗中魔力消耗太大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品质精良的刀剑、铠甲和箭矢可以留作自用，而性能较逊的长弓则可以出售，在战争时武器总是比平常能卖到更好的价钱，其他战利品的价值若换成现金也相当可观。

    一行人在镇外放下了送信的人，就退到预定会面的地点，接下来就只要等待到日落。

    但是大家以为那是敌人采取意料之外的行动才会如此，不应该由他负责，但谢布尔对此事却十分坚持。

    诺修对此的解决方案是先将阵亡者葬在附近地势较高之处，然后设法在雨季来临前派人回来为死者迁葬。

    「我们希望以九名负伤士兵交换一辆马车和所配备的马，小队级军官则是三人一辆，中队级一人一辆，高级军官一人三辆。」修可拉提出条件。

    诺修让卡修姆从俘虏中挑一名轻伤的幸运者送信，为了更大的利益和自己人的安全，这么点投资是有必要的。

    俘虏也多达一百八十人，其中有六成以上是伤兵，加上逃走的敌人也有许多负伤，估计这一战让对方损伤了四百多名的可用兵员。

    「自己辛苦治疗的病患却轻易被处决，我能明白那种感觉，但是现在的状况，我们不得不这么做，这一点请你谅解。」

    参加会议的人有过半想着同一件事，（这个人绝对是入错行了！）

    维黛安妩媚地轻拨长发，接着左手提着长枪不动，右手撑住马背，上身提起后趁势凌空虚踢左侧，修长的双腿因此显露出来，然后轻盈地落地，敏捷又好看的下马动作让人想到传说中骑着飞马翱翔天际的战天使。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伊尔塔安心道，觉得这场会谈的最后能听到这种消息真是个好的结束。

    直到注意到那光滑而毫无赘肉的大腿，显然要比一般美女更强健有力，他这才肯定对方确实是个骑术高超的女骑士。

    「团长，这样做会不会对我们的名声有不好的影响啊！」有人提出质疑。

    另外还会将部份战利品先分配给团员自行携带，如此运输的问题就可以大致解决。

    团长在会议中的举动和做法在穆看来正切合为将之道，指挥官处处表现爱惜士兵部属的态度，部下就会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上司。

    几人等候片刻，穆的式神开始飞回来，而站在车上看得最远的亚雷克兴奋地喊：「他们来了，有一辆车子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为了预防意外，有人认为有魔法师配合几名实力坚强的战士较安全。

    他的提议获得其他干部的一致赞同，谢布尔也晓得再坚持下去就是不识大体了，只好接受大家的决定。

    晨星是有良好声誉的佣兵团，大家做惯了正经的工作，已习于佣兵的思考模式，所以对穆绑匪般的想法感到毛骨悚然。

    双方要各自返回时，伊尔塔忽然想起某事，问道：「被你们所俘虏的我军魔导士伤势怎么样？」

    对方一直没有值得向上级报告的变化，无聊的监视工作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使眼角渗出泪水。

    听了那些话，修可拉微微一笑，心想亚雷克还是太年轻，又总是在战士的掩护下作战，单打独斗的经验不足才会有这种误解。

    「各位恐怕是误会了，我只是认为这些受伤的俘虏有更好的处理办法。」穆用不带一丝激动情绪的平缓语气回答。

    真正让修可拉有所顾忌的还是伊尔塔，光看外表就可以知道他是相当有经验的魔导士。

    听了这话修可拉愣了一下，看向马上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