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蒸气消散些后，他才看清刚才喷出焰流的地方已形成好几尺深的坑洞，当中有道人影。

    「天还没亮，近千名敌军就冲进来，我们根本抵抗不了，普罗西亚兵洗劫仓库后，又把所有的雪橇都带走，还烧掉几间房屋，最后还把我们……」被推出来答话的仆役哭诉着说。

    （多尼尔他们失手了！）穆早就料到有陷阱，却有部份估计错误，原先他以为机关是设在谷道中杀伤人马，必须等目标接近才能发挥效用，没想到却是装在两侧陡坡上端以雪崩将大半谷道掩埋。

    刚出声的是绿甲虫联队长赫伯特，「现在诱饵队虽然被雪崩掩埋，却还有可能获救，但如果你攀缘下去而引发第二次雪崩，那他们就真的没救了。」

    「真是的！那笨蛋特地跑来这边干嘛？」菲莉亚蒙上毛毯，「居然还说那种奇怪的话。」他在被窝里小声地说着。

    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或异状，让他更加谨慎，因为如果不是自己听错，就是对方藏在难以察觉的地方。

    听到背后发出轰隆的雪崩声，连已经被缚起来的斯堪地人都惊讶地转过头去，原本他们不少人把希望寄托在对面友军身上。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怕死是因为相信自己死得有代价，所以只要让他们认为抵抗只有被屠杀的份，就没人会想白白送死。」旁边的指挥官冷冷地回应道。

    「不用准备绳子，这种坡度还难不倒我，直接下去就行。」站在陡坡顶的穆俯瞰着下方说。

    「你这个笨女人，就不能老实地待在雪里等别人把你挖出来吗？」维黛安生气地骂道。

    看到女剑士的样子让多尼尔有些惊慌，「伤势怎么样？很痛吗？」他关心地问。

    把对方扶上来检查过脉息后，穆取出一个小瓶，撬开女剑士的口将少许药液灌入，「先让菲莉亚休息一下。」他看向刚下马的两人说。

    此时穆和葛莱夫才有机会好好说话，魔法师先问起为何带队的他会出现在谷道中。

    「找绳索过来，我要下去看看。」

    「不过菲莉亚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葛莱夫止住笑后问。

    听到那个名字让激动的大剑士停下动作，「什么意思？」他回过头来。

    因为类似的死灵法术在西方被视为邪法，所以穆不想轻易在别人面前施术。看看谷口方向，从灯火的移动、聚集情况来判断，救援队正要出发，他的时间相当紧迫。

    「那好，拿着，帮忙一起找出其他人吧。」魔法师递给他一条项链。

    对多尼尔来说这时真的什么事都不重要了，有些摇晃地走进帐蓬去，躺在里面的人确实是菲莉亚，那副安详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睡着般。

    「现在我的状况实在不适合指挥，所以想先回去和本队会合，这里就请赫伯特大人全权负责了。」这支突袭队伍原本由多尼尔领队，赫伯特则是副领队。

    安置好女剑士后，葛莱夫问：「你身上有铁器吗？」穆摇摇头。

    「真是坏心眼！」葛莱夫说道。

    多尼尔马上撇下他往里面快步走去，正好看见穆从营帐里出来和魔导士葛莱夫说话。

    等到确认长官安全落在谷道中后，「那我们也该继续工作了。」他说，但刚跨出几步，便转头看着怔在原地没有动的同僚问，「怎么？有问题吗？」

    但还没有机会回头确认就发生变化，前方的雪地瞬间爆发开来，火焰向上喷发的同时将喷发口周围的积雪汽化，产生的蒸气爆发冲击着他。

    斯堪地男人以浓密头发、胡须为时尚，像这样剃光他们是莫大的屈辱，看着那种怪模怪样，伯爵无名火起地以剑砍雪吼道：「那些天杀的普罗西亚佬！」

    菲莉亚没有回嘴，只是不住地喘息，穆见状跳下坑洞，运指点在他身上，女剑士随即软倒。

    当他不顾劝阻执意要下去时，「你想害死菲莉亚队长吗？」旁边一个严厉的声音说道。

    「嗯！像那样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容器，积蓄超额的魔力再一起释放出去，就算是让魔法师来做也是件危险的事，只不过我们的承受能力比魔法剑士高出许多。」

    想清楚后，多尼尔用剑支撑着起身，「抱歉，我失态了，多谢你的提醒。」他低头向赫伯特致意。

    「想干什么？」女剑士用蕴含怒气的声音说。

    「不可以投降，为了荣誉，所有人都该……」有只插在胸口的箭打断这位男爵的话，身旁的骑士惊慌地围上去。

    跑到两人面前的他，停下来喘口气后，沉吟一下才问，「谷道里的那些人伤亡情况如何？」也许是害怕直接面对事实，他旁敲侧击地问道。

    （难道还有别的陷阱或埋伏吗？）他此时仔细搜索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由于积雪反射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雪地上的任何动静。

    当本队的人忙着出来接应时，他拉住一名不认识的士兵小声地问：「你知道诱饵部队的人现在情况如何吗？」

    「嗯，好像有不少伤患被送回来，得先去帮忙治疗，再为出发做准备，真是有的忙了。」穆也找个藉口像阵风般脱身，只留下张着嘴还来不及发泄怨气的多尼尔在现场。

    在要塞发生三名军官以下犯上的叛乱事件后，他就跟原本是佣兵的军士官们打听过一些事。

    所面对的敌军不是主力而人数较少，加上使用逼降的方法，因此穆他们以极小的代价更早完成任务。

    穆打算在本队的救援人手到达前先标示出那些被困者的位置。

    他单膝跪下，用虔诚的语气轻声道：「谨以此为誓，我必将在此战中随你而去。」说完将唇靠向床上的人。

    「那个时候，我看见他笑了。」从雪崩发生后就一直没开口的史丹里多脸色凝重地说。

    对手先从三方发出警告性质的箭雨攻击，除夸耀不需要奇袭的绝对优势，同时也明白表示他们无路可逃。

    「哼，没什么，休养几天就会好了。」菲莉亚虽然还是感到疼痛，口上却不肯示弱。

    被救出的人数越来越多，这些脱困者最需要的就是温暖的环境和休息，谢布尔就请最先到达现场的三人先带队将脱困者运回营地。

    虽然还没有开始盘问，但从突发状况和俘虏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对面才是敌人主力所在，也是由那里启动陷阱。

    （还是直接召出魂珠，搜索遇难者的同时也检查附近是否有危险较妥当。）

    女剑士用剑支撑身体跪着喘息，「原来只有这么点雪，真是亏大了。」他脸上表情扭曲着说。

    面对突然发生在眼前的火焰喷流和蒸气爆发，他护住要害的同时，身形也向后弹出以防变故。

    随后敌军头领劝降喊话，己方指挥者刚表示要抵抗到底，竟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杀。

    帐蓬里的动静把他的心思拉回来。

    当说明下来的方法后，葛莱夫忽然狂笑起来。

    「一批蠢蛋。」已濒临崩溃的士气终于被这句话压垮，当第一个物体落于雪地上的声响发出后，同样的声音迅速扩散开来。

    只是积雪已经松动，为安全起见必须选择稳固的岩石露头作为踏脚处，还得利用式神的双翼辅助减速，虽然还是有点风险，不过却能争取到不少时间。

    「我现在要下去看看，这里交给你们两人共同指挥。比兹，你负责协助史丹里多大人，巴多拉，你负责协助费加罗大人，尽快将这里的事处理好后直接和本队会合。」

    被高阶军官这样拉着问话让这名新兵感到紧张而说不出话来，战战兢兢地指向里面的方向。

    另外两名指挥官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昨晚得到的情报指出敌军有四千左右，这里只来约一千人，就表示他们负责的据点也遭殃了。

    「你……你没死啊！」多尼尔觉得自己背上开始出汗。

    因为谷道的阻隔和风声的掩盖对面很难发现这边出事，但只要拖到定期联络时间，这边没有发出正确信号，那对面就会晓得这边发生状况，可是现在要用来消灭敌人的陷阱被发动就表示友军也出事了。

    「这是做什么用的？」

    「两个人不是不合吗？维黛安居然会急着救菲莉亚？」穆说出他的疑问。

    「不是，团长还没下令，维黛安就直接行动了，那种找人的方法其实他也懂，只是菲莉亚因为使用火焰剑而没带铁器，才会拉一个魔法师用魔力探知来帮忙找人。」

    如果可以预知谷道两旁有敌军，那么事先知道会有这场雪崩也不奇怪，可是既然晓得会有这种变故，为何还要让一名骑士团重要干部去冒险？

    为防止指挥官离开后分属不同单位的人产生纠纷，所以指派两名联队长共同指挥，又派亲信盯住他们，还在最可能产生问题的事上稍加威吓警告，以免出现抢夺战利品的争执。这个问题以前有人提醒过他，而那名干部如今正埋在雪中。

    在刚刚那一瞬间，穆确实听见来自背后的声响，所以马上做出这种反射动作。

    「很漂亮的剑。」穆随手拿起旁边的战利品挥动，那是一把冰晶剑，剑身散发着微光映照出握柄上的雪花饰纹，是刚才被射杀者的遗物。

    因为带着伤者不能走太快，而这些人也有许多是自己所重视的好兄弟、好战友，所以多尼尔只能压抑着焦躁不安的情绪用稳定的步伐下山。

    「他们是一起入团的？」虽然曾听菲莉亚说过和两个冒险同伴一起入团，可是他没想到当中会有维黛安。

    「对了。」多尼尔突然站起来，「他们两个居然这样耍我。」说完便转身冲出去。

    「难道不是团长派你们先来的吗？」

    （救援队速度这么快？不对！只有一骑。是维黛安吗？他独自前来想干什么？）穆立刻想到团里骑术最好的人。

    但是在谷道前和另外两路援军会合后，山顶的友军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等到天亮之后还是没有动静，派人上山联络才发现他们早被人家连根拔除了。

    现在必须尽快把被困的战友们找出来，虽然被松软的雪所掩埋不会立即致命，但能支撑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是啊！」对今天遭遇的事情，穆有许多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