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摩登野蛮人

板娘几眼，“您真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么，他为什么把宝石换成金币呢？”

    “哪里话。”年特几乎怕了她，“非常感激，今天的事还请不要外传。”和米蕾妮娅站起来，年特推门告辞。

    “没关系！可以遮住面孔就好了。”米蕾妮娅非常喜欢上面的花纹，活动也很自如，只是头盔带不惯。

    年特知道这是因为那些人都在哀痛中，难保不会露出马脚。西亚夫直盯着年特和米蕾妮娅看了半天，似乎很疑惑，但是不好说出来，只是对阿伦贝特说：“大人，我想多带些东西回去，希望您多派几个人手。”

    年特和米蕾妮娅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不是因为别的，野蛮人西亚夫，犹如一棵金黄色的向日葵，身高和年特差不多，除了发绿的皮肤和剪裁像刷子的红棕色毛发外，身上穿着大花外套，比马戏团的小丑服还花，手上带着大金戒指，耳朵上挂着耳环，宽阔的额头上涂着彩色的油彩，鼻子上挂着鼻环，两颗大牙露在唇外，喉咙蠕动发出了类似吼叫但是又很标准儒雅的语句：“谢谢大家！我爱你们……呜嗷……”

    “这样啊……”年特莞尔，看来店主是不想失去他们这样的客人，才不得不妥协了。

    “阁下。”一个有点儿眼熟的骑士来找他们，“阿伦贝特大人在那边。”

    答言海路长，

    众人点头称是，不到片刻已经有好几个人保证以诺的米蕾妮娅简直一无是处，米蕾妮娅跟着大家一起笑，自觉很滑稽。

    老板娘慢慢地说：“那就是米蕾妮娅小姐吧？我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您本该被驱逐了，却和小姐一起来到这里，想必不是私奔，而是在追查凶手了。凶手往北跑，不出国境被抓是早晚的事，但是北方就是野蛮人领地了，所以凶手一定和野蛮人有关系，不然出去也是去送死。有三条路，都被军队围得水泄不通。我们这边是一条，要偷越边境有个可能，就是扮作刚才那些人之一。您在这里逗留，绝非偶然，目标显然是西亚夫。”

    “我哪里知道。”老板娘微微一笑，“我是生意人，还是女人，眼光尖些，念头转得快些，大智慧就不如男人们了。”

    “真是……慢点儿吃。”米蕾妮娅用毛巾替他擦嘴，年特咽下嘴里的东西：“没关系，这里都没有斯文人的，干脆你也这么吃吧。”

    “从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大吃了。嘻……谢谢！”

    不知何时屋里来了几十个人一起凶恶地抽出凶器来，嬉皮笑脸地说：“骑士大人，落单了哟，先动手是你不对嘛，法律说……”

    “对不起……”年特连忙向对方道歉，那人也不搭腔，站在门口。

    “三百万金币。”

    这时候，店里传来店主的声音：“怕了你们了，就按照你们说的价钱好了。”那几个人喉咙里“咕噜”一声，转身进去了。

    “神哪，原谅我吧。我已经不能再侍奉您了……”米蕾妮娅渐渐回应着年特，她的唇，她的心，都已经被占领，最后一丝矜持的防线也和理智一起融化在月光下。

    “唔，我在想，野蛮人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他们说我们的话也一定很有趣，说不定和刚才你嘴里塞满了东西差不多。”

    “怎么突然……但是……”米蕾妮娅轻轻想推开他，“我知道，但是突然花这么大一笔钱……”

    “啊？那我们……”

    “如果是用来付果脯的钱他也不用亲自出来了。人类的钱带回去野蛮人也不能用，肯定是要立刻花掉，但又是不能用宝石支付的交易，应该是廉价物品。”

    “这个……我懂魔法吗？不懂啊！”年特突然觉得蔻蔻的故事万万不可让她知道，正不知如何扯谎的时候，大半夜有人敲门。

    “小姐根本不需要首饰，我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米蕾妮娅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在堕落，她已经融化了，融化在年特的温柔和坚决的攻势下。

    ※※※

    “哟，光顾和您聊天了，”店主拍着自己的脑袋，“稍等一下。”店主揭开一幅画，后面藏着一根铜管。

    “哇……”地痞摔下来，捂着嘴在地上滚了半晌，“我的舌头……大家一起上！”竟然不知悔改。

    “欢迎……多带一点儿回去！”

    “没事吧？”年特扶住米蕾妮娅看了看，米蕾妮娅松开手，鼻头酸酸的，但是没有受伤。

    “毕竟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子罢了。”

    “谢谢啦。”年特接过果脯，递了些赏钱，那伙计的服务周到，他也多给了一些。望着伙计欢天喜地离去的样子，年特关上门微笑着：“果脯大赛啊，一定很有意思。”

    “不是这个原因吧？还不是你梳头就用了……”年特不敢继续反驳。

    “别丢人。”老板娘似乎在家里是当家的，风姿绰约地站在那里，用很稳重的语气说，“子爵大人近来似乎有些麻烦。”

    随着帘幕拉开，西亚夫出现在众人面前。

    “很便宜呀。”在年特眼里，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都很便宜，而真正昂贵的东西似乎不用付钱，“想不到，你也知道‘打价’这个词，教会虽然抠门，但是不是都不用钱的吗？”

    “如此最好不过。”年特答应了，“如果发现他们外出请告诉我。”

    年特望了望窗户，但是都被帘子挡住了。老板娘道：“大人真是识货，这就是月光水晶，确实应该对着月亮看的，与月亮形状相同的方向永远指着正西，如果是太阳很可能烧瞎眼睛，要小心。”

    一朝相逢遇，

    “是吧？”米蕾尼娅高兴地说，“果脯果然是好东西呢。”

    “怎么样？妒忌吧？”年特对米蕾妮娅开着玩笑，“从来没有人比你更引人注目呢。”

    年特拿起那块月亮宝石，对着窗外的月亮把玩了一下，小心地挂在米蕾妮娅脖子上：“我把月亮也送给你了。”

    “嗯，说起来，我们也只是猜测嘛。”

    “好疼！”那人一动不动，十分高大，也不说话，全身都裹在黑色的铠甲当中。

    米蕾尼娅稍微活动了一下，回答说：“很薄，很轻。不知道是什么金属。”

    第二天，是个一如往昔的好日子。一大早，就听见喧闹的锣鼓声了。马车拉着成筐的果脯招摇过市，小孩儿追着伸手抢夺慷慨的礼物，家家户户打开门用茶水糕点招待前来参赛的朋友。

    年特心中一动，和米蕾妮娅回旅店的路上不断想着老板娘的话。老板娘似乎也想不出关键，但是她的思路敏锐。

    老板娘先看了半天年特，又盯着米蕾妮娅仔细打量，直到米蕾妮娅脸都红了才掏出一把钥匙沉声对伙计说：“把暗柜的首饰匣子拿出来，这些都放回去吧。”半晌，那伙计才带着几只匣子回来。老板娘打开一只，挑了挑，取出一只非常纤细的项链，链端是一颗红宝石。

    依然旧相识。

    一位爵爷举着酒杯：“我敢担保这位小姐的美貌比起米蕾妮娅也不逊色！”

    年特和米蕾妮娅想着：“这些家伙是金店的保镖吧？”米蕾妮娅扽了扽年特的胳膊：“怪怪的，也许今天不营业，我们还是走吧。”

    “不知死活！”年特想站起来把他们的骨头都撅断，米蕾妮娅却拦住他：“不要！你总是这么暴力的。老是打人我就不理你了。”

    “少爷啊……”店主几乎拜倒在地，罗斯门德家是大陆最有钱的四个贵族世家之一，别的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开珠宝店的不认识人也要认识金票的印章，大陆上大多数贵重金属都是从玫瑰郡国流出。

    “哇……好漂亮！”米蕾妮娅被黄金钻石照得花了眼，那尊宝石镶嵌的神像仿佛在向她微笑。

    “哦，姐姐向着我们哪。”那地痞看着年特咬牙切齿，更加得意，以为怕了他们人多，更加放肆地向米蕾妮娅挤眉弄眼，周围的地痞哄笑着围了过来。

    “我开始有点儿明白了……”

    “喔……”周围的男人一起色眯眯地叫出声来，被年特一瞪，又都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食物。

    “喔……”年特立刻眉开眼笑，安稳地坐了下来，地痞们都觉出很不妙的苗头，相互望了望，突然听见米蕾妮娅说：“找到了！”一阵寒风刮过，“在这里，对待无礼的贱民，应当先……”

    年特和米蕾妮娅就像是两只快乐的老鼠，在城里东游西逛，年特见到适合的东西就一定要买给米蕾妮娅，而米蕾妮娅见到神像就一定要祈祷。暂时忘记了背负的血泪，应该是很快乐吧。但是命运总是如此，冥思苦想时没有结论，已经忘记时却自己找上头来。

    年特对轻薄的东西向来都很不信任：“但是这种东西一碰就会散架吧？”

    风驶飞无力。〗

    年特差一点跌倒在地，米蕾妮娅红着脸：“偶尔体会一下嘛。”

    “果然是识家。叫老板娘出来。”店主会意，精神来了，对着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便匆匆地跑进去了，那些端出来的物品米蕾妮娅喜欢就留下玩一会儿，其他的都端回去了。

    “把那些都摘掉。”年特扭头对店主说，“您是老店东了，知道什么样的客人该拿出些什么货色吧？”

    年特不再多说：“多少钱？”

    “这里商人和士兵居多，虽然富庶，但是没有太高的文化吧？”年特这样想着，暗暗发愁。再过上一天，野蛮人就会犹如昙花一现，带着大量果脯回沙漠，而这个懂人话的野蛮人是万万拷打不得的。想得入神的时候，一块肉突然到了嘴边，米蕾妮娅嘴里塞得满满的，却还记得给年特插上一块。

    老板娘又看了看米蕾妮娅，似乎还是不满意，放了回去，最后踌躇着，打开另一只匣子，取出一块菱形的紫色宝石晶体，几乎还是原石，只是末端加工了一道楞，看上去就像是地摊货。老板娘对着灯光看了看，似乎很难割舍的样子，随手拿起一条丝线系好，交给了年特。

    年特欣赏着她穿铠甲的样子，问道：“感觉怎么样？”

    问我来何迟，

    “是是……”年特擦了手，摸着米蕾妮娅的手不放，“但是这和小气有什么关系。”

    “真的难说，搞不好就是刚才的人之一。”年特思忖着，“我们的速度很快了，但是已经耽搁了几天。但是如果那个凶手混在里面，他本人那么瘦弱，就算套上铠甲，塞上棉被，脚步也要轻很多。”

    一燕高堂息。

    年特拎着一壶米酒，想了想，回答：“那就要看他到底买什么了。反正我们一定有机会知道。不过，他竟然直接提出要增派人手呢。”

    “好厉害的家伙。”年特对西亚夫的敏感吃惊，那家伙的行为像一个对色彩狂热的人类，但是却又不失野兽的直觉。阿伦贝特正在一个当地官员组成的野席聚会，由于他并没有把关于年特和米蕾妮娅的布告张贴出去，当地的官吏和富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一燕海上来，

    “你不是说是庸俗品吗？”年特和店主聊着天，“刚才那些人怎么回事？”

    年特用手一托他的下巴，那地痞就飞了起来，几乎碰到屋顶。

    老板娘收下金票，突然对年特说：“刚才那几个人卖的是大量的火眼石，是原石。”

    “小看人。一两个市井词汇算什么？我可是外出修行过两千里的伦巴德·法雷塔·米蕾妮娅小姐。”米蕾妮娅已经被金钱打败了，紧紧挽着年特的胳膊，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只是不肯接受金银首饰一类的粗俗品。但是路过城里最大的珠宝店的时候，仍然免不了向往地看上两眼。

    山川几纡直。

    终于，他们赶上了果脯大赛的决赛场面——已经是中午了。至于原因嘛——

    两个人一觉又睡到半夜，米蕾尼娅洗过澡钻进被窝，年特在墙角面壁盘坐，相处倒也十分自然。因为前几天一直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年特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地调整一下。这时按照养生之学打坐修炼了几个钟头，才觉得气血充盈起来。睁开眼，就看见米蕾妮娅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啊？”

    “阁下。醒着呢吗？”阿伦贝特的手下给他们带来了消息，西亚夫出门去了郊外，四个保镖也一起去了，行迹有些可疑。

    年特丝毫不动心，取过一件玉器看了一眼：“有八百年了，是波旁王朝的东西，但是我不要古董，把更好的东西拿来，要配得起的。”年特把玉器放回去，捡起一个水晶坠在米蕾妮娅耳边比了一下，手指轻轻撩开米蕾妮娅的头发，露出整个白皙的脖颈。

    店主对里面喊了一声：“他们完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