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反是添花上华锦

sp;  叶楝心念一转，又盯着叶畅，发觉叶畅神情里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其中，但肯定是没有惊惶失措。这让叶楝很不爽，念头自然就不通达，因此，他决定不再遮掩。

    不待希柽转述，叶楝便已经急了。

    “小畜牲，见到我，还不行礼？”叶楝喝道。

    那位店主覃勤寿，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而跟在叶畅身边的叶曙与刘锟，看他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怜悯？

    “哦？”听得此语，希柽没有再赶他，又向着后边嚷道：“这是个大主顾，五郎，你还是出来相见吧！”

    “小郎君方才念得好诗，仆有一个不情之请，愿将小郎君诗留在店中……不知可否？”

    “六文！”叶楝几乎声嘶力竭。

    “咳……覃先生吃了一枚鸡蛋，觉得它好吃，难道会非要知道下蛋的是哪一只鸡么？”叶畅问道。

    诗文字虽是简单，意味却是悠长，覃勤寿肃然拱手：“请，请入内一谈。”

    覃勤寿将那装着三贯钱和金铤的褡袋交到了叶畅手中，又拱了拱手：“请小郎君清点。”

    “那是自然！”

    覃勤寿神情有些异样，抱拳还礼：“同喜同喜。”

    叶楝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方绢帕，再打开绢帕，内里是三块黄澄澄的小金锞子。叶楝将其中一个递增了过去：“十足真金，五钱一个，你可以称称！”

    “既然如此，按着咱们的约定，烦劳掌柜的将账结了。”

    一想到这里，叶楝便又转过身：“十文，我出十文一根！”

    “那是自然！”叶楝阴阴地道：“你这小畜牲，跪下来求我，我念在与你死鬼生父乃是堂兄弟份上，或者会送你一根两根！”

    “哦？我道今早为何喜鹊叫得欢，原来是贵客一早就上门……不过希柽，如今还未到开门的时候，你让客人稍等等吧。”

    “我这里还有！”

    大唐文风亦盛，特别是承隋之大业开科举之后，诗风盛行，孤篇一首盖全唐的张若虚、初唐四杰等以降，在诗歌一道上可谓星光灿烂。覃勤寿虽是商人，但沁阳覃氏也是大家族，多少也有点诗书传家的味道，因此有些附庸风雅的心思。他询问这诗的作者，却让叶畅为难了，难道告诉他，这是几百年后一个名为苏轼的大胡子大肚皮闷骚男所写？

    “再大主顾又如何，不到时间，便不做买卖。咱们店里的毛竹，已经被人买去了一半，剩余一半，这些天也被人订下，告诉他，咱们没货了。”

    “你这厮好没道理，我家五郎都说了，不做你的生意，莫说十文，便是十五文，你也得乖乖走开！”

    覃勤寿先是愕然，然后心中顿时省悟：这诗一定是面前这少年所做，只是他谦虚低调，不愿意说罢了。

    “四文一根！”叶楝大叫。

    “不必，就在这里。”叶楝哪里肯走。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叶楝意料，叶楝还等着看叶畅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呢，他顿了顿，正琢磨着叶畅为何如此，就见叶畅向着覃勤寿拱了拱手：“恭喜恭喜。”

    “这边，在这边。”刘锟笑着指路：“那沁阳人的铺子就在这边。”

    黑壮汉子希柽拎起门闩，看上去就要打叶楝，里面这时走出一个高壮的黑脸大汉：“莫说十五文，就是十八文，我也只是考虑……”

    “如此多谢，只是不知这诗作者原是谁？”

    “好，好，希柽，去煮上一壶茶来，我陪贵客饮上一盏。”

    “希柽，你不想做了，还不赶？”

    虽然是大中午，但是因为没有透明的玻璃窗，店中仍然比较阴暗。叶畅等人站在亮处，叶楝坐在暗处，故此叶畅等人并没有发觉其内有人。听得店主如此说，叶畅笑道：“这诗原是我听别人作的，我不过是乡野之民，哪里懂得写诗，主人要用，只管用去就是。”

    实际上三文一根的毛竹，被他报到了二十文，这已经是顶天的价了。此时正是大唐盛世，粮价较稳，十五文钱便可以买得一斗米，一个成年男子每月吃六斗米，也不过是九十文钱。叶楝喊出二十文之后，自己也愣了愣，然后一咬牙：“我若不是急等毛竹用，也不开这般价，再向上，我就买不起了，那时便只能到外地去购！”

    “仆不是。”黑壮汉子回头喊了一声：“五郎，五郎，有生意上门了！”

    他信步而走，身边跟着叶曙与刘锟，唯有这位兄长和姐夫，算是他比较信得过的人，今日来办的事情，他们二人非来不可。

    “无妨，我信得过覃掌柜。”叶畅笑眯眯地将钱袋交给了刘锟，又对覃勤寿道：“我们尚有别的事情，就此告辞了。”

    这是刘氏娘家陪嫁压箱底的宝货，叶楝一时间拿不出如此多的铜钱，便求来充抵，答应了将三支的财产弄到手后再还的。那覃勤寿称完重量之后，点了点头：“若以长安金价来算，正好充抵三贯钱……只不过用六千文来买三百根毛竹，贵客，恕仆直言，郎君事后必然会后悔。”

    虽然叶楝自己识字不多，但修武县城的坊市里自然有专门替人代写文字的穷书生，又请来坊正、左邻右舍作了中人，很快便立好了字据。做得这般大的生意，那些中人也每人都得了三五文的谢礼钱。这一切完成，那边市鼓才开始击响，覃勤寿笑嘻嘻地向着叶楝拱手：“果然是贵客……如今方才开市，贵客可以与我去点那些毛竹？”

    “你这小畜牲，还会吟诗？只不过你那诗却是狗屁不通，什么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我看是无竹使人哭才是！”叶楝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训斥，但训得最后一句时，却是笑了起来。

    若真是叶畅，订下了这剩余一半货物，那么他就有可能绕过那山，真将水接到坡地去。

    覃勤寿接过钱袋，一枚枚点过，果然是三千文。他放下钱袋，有些犹豫：“这还差着一半……”

    叶畅盯着他，直到他笑声停了，才摇了摇头：“长支大伯买了这店里的毛竹？”

    叶畅道：“那日我姐夫来，应该与掌柜的都说清楚了吧？”

    “果真是……二十文？”那沁阳人覃勤寿有些犹豫。

    “赶！”里面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