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任尔万繁我三笔

之人……呵呵，还是识些字吧，我来教你。”叶畅笑着折下一根路旁的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一”字，然后又划了一个“二”字，再又划了一个“三”字。

    “放心，便是一身奸猾，在我段老爷手里，也都会学乖来。”

    淳明有些愣愣地看着叶畅，不明白他的意思，在叶畅又催促一遍之后，他才接过去树枝，看着地面上的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照着模样画了出来。

    他属于哪一支，完全看他的身契在谁的手中，换言之，这张身契决定着他的命运。

    这分明是要支走刘贵，刘贵心中暗恨，可是却不得不离开。但他出了门作势离去，实际上却绕了小半圈，贴着墙又回到覃记竹店门前。

    “刁奴，能不能卖你，却不是你自个儿拿主意的。”段大德看着刘贵，嘿嘿笑道：“叶郎君一看就是个心慈手软的，故此才让你这刁奴如此嚣张，到了老爷我手中，你若是还不识趣，那少不得要让你见识一下老爷我的手段！”

    刘氏气得眉毛直抖，整个人都像是一团点燃的火焰，撒腿就往外冲，冲得一半，想到自己那次独自前往三支，结果险些吃了叶畅鹤嘴锄的事情，她厉声道：“能喘气能滚的，都与老娘出来，带着家什，去三支！”

    叶畅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比较和善的。

    刘贵便是再傻，此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愣了愣，然后嚎叫道：“十一郎，你不能卖我，我不是你家奴，我乃长支……”

    教淳明学字，可不只是他心血来潮，更是他暗中观察这个孩童品性天赋的一个机会。他前世曾经支教，很是清楚对于学习来说最怕的不是学生反应慢、天赋差，而是不够专注。若没有专注的精神，那么再聪明的学生也都只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罢了。

    自称段大德的人伢子站起身来，看着刘贵，狞笑起来。

    “送家兄赴役，正好来拜访覃掌柜，关于纸作坊之事，还有事烦劳覃掌柜，希望覃掌柜帮我请一位工匠师傅……”

    小厮名字叫淳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姓啥，既然如此，叶畅就让他姓了叶。他当真不算机灵，几乎没有响儿那样的灵气，说话行事也是畏畏缩缩，显然在段大德那边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说起此事，叶郎君的厨艺当真是仆所仅见，若叶郎君开家酒楼，生意定然好。”

    吴泽没有多大的地方，自然也就藏不住什么秘密，很快，叶畅将刘贵发卖的消息便传到了三房长支。

    “淳明，你识字否？”

    只不过他将横写成了竖。

    快到家之时，终于有人想到，叶畅出去时可是带了刘贵的，开口向叶畅问道。

    刘贵并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情，他随意打听了哪家有鸡苗卖，便转了回来。却发现除了叶畅与覃、林三人，店里又坐着一个粗壮的大汉，大汉身后还有两个一看就是青皮打手模样的人。

    “要一个熟手工匠，来试试我的造纸之法，倒不需要他手艺有多高明，听话老实就行……覃掌柜交游广阔，想必识得这样的人物吧？”

    正说着，叶畅已经拿出了一张纸，摆在了段大德面前：“身契在此。”

    “老了，不当如此数。”

    对这些苦头记忆甚为深刻，因此淳明对自己的新主人也很畏惧，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这倒巧了，我手中正好有两个小厮，不过小厮虽然抵不得壮丁，价钱也不便宜，十五贯一个，叶郎君看如何？”

    “啊，竟有此事？”大唐是允许奴仆买卖的，那些不听话不老实的刁奴被转卖也是常有之事，覃勤寿并不惊讶叶畅要将刘贵卖掉，他脸上浮起怒容：“当真是欺人太甚，叶郎君该直接打断他的腿，让他敢吃里扒外！”

    “回郎君，淳明下贱之人，不识字。”

    壮起胆子，淳明问道：“一是一横，二是二横，三是三横……小人在想，那么姓万之人，岂不是一万横？要给姓万之人写信，可得用多少纸啊？”

    淳明愣愣地站着，原本有些呆傻的目光突然清澈了一点，两滴晶莹在眼眶里打着转，但是他很努力控制住，不让那两滴落下来。

    “这两个字，都是万字，你觉得哪个好用？”

    “便是他？”那粗壮大汉见着刘贵后便向叶畅问道。

    叶畅说到这，看到刘贵支起耳朵在旁听着，眉头微微一皱：“刘贵，你去街上打听一下，哪家有鸡苗卖，价格如何。”

    “一个小厮，再加五贯。”段大德爽快地道：“中人的谢礼我便出了，我去去就回。”

    长支仆人可不少，顿时壮仆小厮丫环仆妇，或者拿着擀面杖，或者拎着锄头铁锹，雄赳赳气昂昂地便向三支的院子杀了过去。一路上少不得鸡飞狗跳乌鸦叫，到了三支门前，还没忘砸烂两个陶罐。

    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真好。

    问起此事的人张大嘴巴，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

    对这个新主人，他突然有些欢喜了。

    “工钱双倍，另外送一成干股。”

    叶畅听得哈哈大笑：“放心，放心，造字的老祖宗早就想到这一点，自然有简写的方法，喏，这是一个万字……”

    “这便是一、二、三，你且记住，然后学我模样，在地上写吧。”

    这种买卖人口的事情，叶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抵触，因此不愿意与段大德讲价，只是想着越快解决掉越好。当下他点了点头：“你唤来我看看，莫太蠢也，也莫打小学得一身奸猾。”

    “正值壮年，何谈老了？”叶畅笑道：“我只是要打发走刁奴，段掌柜要压价便直说，何必寻些理由，二十贯，二十贯便得一个壮奴。”

    叶畅便又教了一遍，再让他试时，叶畅就发觉，他写东西时神情相当专注，这让叶畅很是高兴。

    刘贵喃喃说着便转身离开，林希柽见他走远了这才回到屋中：“叶郎君，你那家仆有些不对，方才在这偷听呢。”

    叶畅挥手，直到兄长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才放下手来。

    “十一郎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