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先生清贵勿言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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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杞此时的心眼还远没有成熟，因此并不清楚李霅所想，只是觉得李霅这时夸赞叶畅能力，让他胸闷气短。几次他都欲插嘴，但想到方才李霅严厉的眼神，不得不又缩了回来。

    他敢在明知对方身份非同小可的情形下，仍然调侃对方，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这是开明的盛唐之时，担夫可以与公主争道，书生背着剑就可以游历天下，更何况，叶畅已经隐约猜到面前贵人的身份。

    他也有些嫉妒叶畅，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确定叶畅是否记恨他，要知道，可是他出面向京兆尹施加压力，致使叶畅不能公开组织足球赛的。

    李霅便将自己如何“发现”叶畅之才华，又如何下决心将他引入正途的事情说了一遍，玉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微笑一下，这让李霅说得更加起劲了。

    随着这一声，仆役们的动作都停住，然后悄然无声退下。

    玉真笑吟吟地道：“叶郎君，你觉得他说得是否有道理？”

    “不过，某有一件不情之请，还望贵人成全。”在众人神情各异之时，叶畅又道。

    “哦？”

    就在玉真开口的一刹那，叶畅觉得，自己等待的机会一来了，因此他上前道：“贵人有所不知，某一心办球赛，倒不仅是为游戏取乐。”

    她脸色更加苍白，求救也似的望着玉真公主，又不时转过来瞧着叶畅，仿佛是怕叶畅受人欺负一般。但她却不敢开口，只能发出一声低呼。

    那人受父皇之重视恩宠，远胜过旁人，得罪了他，便再无出头之日！

    以她的身份，这点容人的雅量还是会有的，而那个找麻烦的，最多也就是在仕途上给自己下些绊子——叶畅不怕这个，因为他对仕途原本就兴趣不大。

    “何必与他一介布衣一般见识，更何况这位叶郎君还只是一位少年郎，才多大年纪？”玉真公主笑吟吟地对那插话人道。

    李霅与卢杞同样是瞠目，叶畅的要求，竟然是让玉真公主替足球赛胜者颁奖——而不是为自己讨官要官，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他生造这足球戏，难道不就是为了哗众取宠，如贾昌小儿一般获取进身之阶么？

    幸好元载、卢杞此际尚未进入仕途，没有到最为肮脏也最为锻炼人的官场上去浮沉，否则叶畅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他们。

    插话人脸色也转了过来，由怒变成笑：“若某不做这恶人，如何能显得贵人惜才？”

    玉真长公主。

    “贫道所荐之人，乃是我大唐当今天子之女，宗室道观主持，二十九娘是也。”

    “梦中得诗，乃为侥幸，岂是某之能？足球之戏，不过是将马球与蹴鞠合而为一，方便民间喜欢马球却又无力养马者罢了，又有何德可言？”叶畅拱手道：“何况某年纪尚幼，正是读书的大好韶华，待某书读成了，再来求贵人举荐吧。”

    “我……我……”

    出尔反尔，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叶畅方才分明已经婉拒了玉真公主，现在又说此语，只能让自己大大地失分！

    “某深信，若得贵人为胜者颁奖，今后足球戏必能传遍大唐南北，我大唐步卒劲旅，便有源源不断的兵源。”

    这一下，叶畅也知道她指的是谁了。叶畅虽然猜出这小道姑身份非同一般，但只以为是玉真公主宠爱的小使女之类，却不曾想，她竟然就是李隆基的小女儿！

    “颁奖？”玉真愕然，没有想到叶畅提出的竟然是这种要求。

    叶畅对盛唐至中唐的历史还算熟悉，因此元载、卢杞等人的生平事迹，他有初步的了解。但对李隆基的儿女们，就所知不多——要知道李隆基有五十多个儿女，只怕他自己也记不清这些儿女们的具体名字。

    大唐的女子，喜好马球蹴鞠者比比皆是，再喜欢一下足球，当真不算什么。但是，玉真这一赞，让她身边陪侍诸人中一位心情不快，淡淡地说道：“终究只是斗鸡走狗之类的嬉戏，非士人所当也。”

    旁边的虫娘有些发急，她使劲儿看着叶畅，希望叶畅注意到自己，然后便可以向他使眼色，让他不要与那人起冲突。

    只是一句，风向顿转，他方才为难叶畅，倒像是在为了替玉真公主扬名了。叶畅心中暗暗佩服，此人见风使舵的本领实在高超，当真让人佩服。

    叶畅听得她拒绝，原本极为失望，但又听她另荐人一，心中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行礼道：“如此多谢贵人，只是不知贵人所荐者何也？”

    周围有仆役拥上来，叶畅仍然不动声色，眼见那些仆役逼近。

    特别是知道玉真身份的李霅，更是一脸讶然，他方才设坑给叶畅跳，结果果然引出了一个厉害人物为难叶畅。叶畅将此轻轻化解之后，李霅还暗道可惜，不曾想这厮竟然蠢到自己放弃大好良机！

    “叶郎君相邀，又是于国有益之事，贫道原不该拒绝，只是贫道方外之人，身份殊绝，实不宜如此……若是叶郎君愿意，贫道另荐一人，比贫道更适合。”

    瞧着小虫娘一脸急切的模样，就差没有替她点头了，玉真心中一动，一个促狭的心思浮起。

    “啊！”有人发声了，却是虫娘。

    这话当真是讨得便宜又卖乖，明面上是说你身份贵地位高，所以才会说出这种不谙世事的话，值得原谅，实际上就是在抽那人的脸：你这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孤陋寡闻见识短浅，还是回家当宅男，休要在此大放厥词吧！

    “大胆！”那人一跳而起：“来人！”

    眼见玉真公主似乎甚为看重叶畅，李霅终于忍不住了。

    天家无情，叶畅并不知道这位小虫娘在李隆基诸多的子女中并不得宠，更没有什么地位，平日里也少有关怀。他只是将虫娘当成了第二个响儿，或者是和淳明一般，需要他关怀的孩童罢了。却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姑娘，竟然已经能被他抄来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所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