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聪明亦有聪明伤

    他们都对一件事情绝口不提，便是叶畅的造纸作坊。

    她口气和煦，说起此事来，也是温言细语，但言语却甚是坚定。叶畅皱着眉，摇了摇头道：“响儿在我身边惯了，娘子若是有心，再与小郎买几个年轻貌美的小丫环就是。”

    “我去拜见嫂嫂，这些日子，赐奴也没有来我这里识字，正好去问问。”叶畅道。

    “聪明自然好，但太过聪明就会累。拿我一盒点心，便担心点心中有毒，跟我学着识字算数，便怕我会害了她儿子……太过聪明，太累不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郎君你这些时日为何愁眉苦脸？”这天应付完了叶思与陆氏之后，叶畅心事重重的模样，落到响儿眼中，响儿便开口问道。

    见叶畅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响儿皱了皱鼻子：“奴奴听得一则消息，却是从叶权那边传来的。郎君可知道为何阿郎在外分明有子，却又以郎君为嗣子么？”

    若叶畅此时再闹，他的理由无非是崔秀景等人都是他弄来的——可按照大唐律，儿子的一切都属于老子，叶思又是他名义上的老子，吵将起来就是忤逆。

    叶畅也会意，隔着门与堂内的方氏对话，只是问了一下赐奴与小娘，又问赐奴为何不去谷中学习。方氏一一细声答复，言语平淡。

    “对旁人他自然不会说，我人小，他可不曾留意，被我偷听到的。原来阿郎与娘子得高人点拨，说是他们成婚不可宣扬，否则必遗祸于子嗣。后来又说不妨收养一子，代亲子禳祸……”

    到后来，她干脆就不想了：自己要那么聪明做甚，自己有郎君照顾着，就挺好！

    “谁说奴奴不懂，奴奴才明白呢……那陆娘子不是好人，郎君在担心她！”响儿道。

    “若是娘子有心，不妨将小郎也送来，与赐奴一起读书识字。”叶畅道。

    叶畅造纸作坊产出了纸的消息，在吴泽陂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他所产的“卫生纸”很快就取代了厕筹，成为吴泽陂中不少稍有些财富的人家日常用品。毕竟，一小卷“卫生纸”只值一文钱，便可够一个人用上大半个月，全家人口众多一个月也就是十来文钱的事情。

    此前分不清叶思与陆氏的真实心思，叶畅的种种手段都不好发作，但现在不同，若能确定对方不怀好意，叶畅就可以放下包袱全力应对了。

    方氏在自己的家宅中，她如今是寡妇，若是有娘家可去，没准还可以改嫁，但没有娘家可依，若不是有叶畅顾着，叶氏宗族之人，没准都想着要将她嫁了换些彩礼。

    “梦中遇仙，却与僧人结交，这个大郎，倒是有趣。”叶思点点头，脸色的笑容淡了下来：“他在谷中，身边也要有人照顾，那昆仑奴就留在他身边吧。”

    接下来两日，每天陆氏都带人来对叶畅嘘寒问暖，当真关怀得无微不至，而叶思也偶尔来看看谷中，只不过如今谷里房屋都很简陋，他能做的，只是拉着叶畅登到高处，指着哪儿适合建屋哪儿适合做菜地，言语之中，倒很是兴奋。

    “是。”方氏也应了一声。

    确实，虽然从响儿口中知道了叶思与陆氏的真实想法，可这毕竟是转了几道口的话语，真假不知。如何对付叶思与陆氏，当真应该借助一下方氏之智计。与他这个穿透时空来的人相比，方氏才是这个时代的人物，而且她可是出身于宫斗最激烈的李唐宗室，虽然是失败者，但总比起陆氏要强些吧？

    叶畅微笑着点头，然后又道：“今日我菜已经做了，谷中人少，吃不完也是浪费，过会儿我给你们送去。”

    叶畅走了之后，叶权轻声禀报道：“阿郎，娘子，方才与大郎来的，还有一群形色人物，除了那昆仑奴，还有两个光头和尚。”

    不过叶畅相信，对方迟早会露出破绽的。

    回到卧龙谷，叶畅不出意外地发现，这里也大变了模样。那些他延请来的工匠，都已经被辞退，一些工程半途中止。看到这里，叶畅唯有摇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你这孩儿，说得好笑，不过是家中僮仆，要识什么字，算什么数？”叶思斥了一句，语气倒是不重：“此事便这样定了，那昆仑奴唤什么名字，便发派在你身边听用，再让……”

    他想要暂时隐忍，毕竟对方身上有“父亲”的名份，可不是长支那样只是同房的伯父，若真是吵闹起来，一个忤逆，便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但想到响儿脸上的伤痕，他就心痛，在他来此世后，那是将响儿当妹妹当女儿，虽然不是无原则地宠着，但也见不得她受这种莫名其妙伤害。

    这当真是语出惊人，叶畅讶然盯着她，这些时日，小丫头对那陆氏可是亲热有礼，就是方才，还忙前跑后，服侍那陆氏，丝毫没有觉得她对陆氏有什么意见啊。

    “原先奴奴还以为娘子是个好人呢，听得这事才知晓，她不怀好意，要害郎君，要害郎君的，自然都不是好人！”响儿挥了挥小拳头，一副非常生气的模样：“可惜，响儿还小了，帮不得郎君对付她……郎君何不寻方娘子，让方娘子付她？”

    “让响儿跟着我。”叶畅忍不住插嘴了。

    闹又闹不得，这个哑巴亏，只能吃下去？

    原本听得说要再买个年轻貌美的小丫环与叶畅，响儿的嘴巴便噘了起来，眼睛里隐隐泪光闪动。现在一听得事情峰回路转，顿时破涕为笑，脆声声应了一句。

    方氏却摇头道：“出来时便与家中说了，要回去就食，婶婶在此即可，奴却是要回的。”

    “而且阿郎在外经营，家中无人，他早知长支觊觎其宅地，故以郎君为子嗣，也是留个后路……”

    也不知二人怎么有这么多闲话聊的，足足两个时辰，响儿都上了几回水，她们仍然滔滔不绝。此时叶畅领着赐奴回来，又留二人吃饭，听得他相邀，方氏还未曾应，那边陆氏就爽快地道：“听闻大郎有一手好厨艺，我也早想叨扰，只是大郎读书，一直不好打扰，今日有机会，便生受了。”

    方氏依旧不出声，陆氏目光微一闪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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