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空有飞熊不得用

急促的马蹄之声。

    “李卿既是未醉，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朕问过张学士，他亦不知，以为妖术。”

    来的时候有焦遂、杜甫在，倒是热闹，可现在焦遂回自家去看了，杜甫留在长安城中准备科举，只剩余叶畅与善直。

    更何况，叶畅与他的不和，是摆明了的。

    然而就在这时，看到对方人群中，已经有人弯弓搭箭了。

    出了宫，他才相起，自己并不知道叶畅身在何处，回去寻虫娘问，又怕被李隆基责怪行事没有章程，想了想，他便直接冲着王缙府邸而来。

    和尚嫌马车里气闷，坐在了车外，他有些不满地回头：“恁的着急，那胡施主不是请咱们吃酒么？”

    “李卿？”李隆基问道。

    一个李白在翰林院，已经让他觉得倍受威胁，再多一个叶畅的话，他更觉得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李隆基面前的地位。

    李隆基点点头，心中忽然一动，叶畅这些巧心思，对于他的梨园诸伶，倒是很有帮助，或许自己该给这小子一个机会？

    李隆基觉得张垍留在眼前也没有什么用处，当下便让他去驱走叶畅，张垍出门时向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会意，悄悄向陈玄礼呶了努嘴。

    “人呢？”

    不过李白虽是好意为他开托，他却不领情。

    李隆基捋须而笑：“这不算什么妖术吧？”

    “为何会化光为火？”

    旁边的虫娘嘴巴扁了扁，看着张垍的目光，甚为不善。

    “贤婿，你主持翰林院，可曾见过这个？”

    “这如何不是妖术？”张垍闻言愕然。

    “卿与叶畅相识？”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惊呼连连，李白用惺忪的醉眼瞧着，却是微笑不语。

    “李卿果然是酒中仙啊，片刻离不得酒。”李隆基笑道：“醉成这般模样，也不知还能不能说话。”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陛下斥退此人，尧舜不及也！”这个时候，张垍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此辈惯于故弄玄虚，以新奇之物惑弄君上，某日齐恒之鉴，陛下当思之慎之！”

    “凸透镜取火，此必修武叶畅之手段也。”李白第一句便让众人微笑，但第二句，却是有些惊人了：“军中所用阳隧者，亦同其理，《礼记》所载，‘左佩金燧’，亦其类也。《淮南万毕术》中亦有言，‘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

    “却需随乐而动才好……”

    张垍一心想着如何借这事情将叶畅兜进去，哪有心情细思，摇了摇头：“便非妖术，亦为奇技淫巧耳，实非天子、士大夫所能闻也。”

    张垍不动声色地听着李隆基的安排，心中却有些嫉妒李白了。

    “快走，快走！”他催促道。

    善直跟在叶畅身后唠叨，虽然叶畅已经解释了许多遍，可是他仍然听不明白。

    张垍则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了。

    马车车夫顿时明白，一翻身就从马车上滚了下去，他可犯不着为这两位客人而失了性命。

    发现不仅仅是水玉球能引火，冰凸镜也取火，李隆基开始相信，这并非什么妖术了，只是和水往低处流、树往上面长一般，自然的道理。

    就在张垍到处寻找叶畅的时候，叶畅自己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已经出了长安城门。

    “贤婿不知道这个的缘由？”李隆基懒得与他辩说，又问了一句。

    李白这厮的性子，哪里像是个大臣模样，天子之命，还能挑三拣四打折扣？虽然现在陛下荣宠于他，但迟早会惹陛下生厌，那个时候，现在李白的言行，就全是罪责了。

    “卿为何一见便知是叶畅所为？”李隆基笑着问道。

    李隆基略一沉吟，然后笑道：“就不必宣旨，你替朕问一问他，朕让他回乡，怎么又跑到长安来了。”

    叶畅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向后望去。

    在车箱中的叶畅，看着四五枝利箭穿透车厢，险些射中他，顿时伏在了地板之上。

    皇帝极忌宫中有人以妖术惑众害人，汉武帝雄才大略，还因为巫蛊之事杀了自己的太子，李隆基在这方面，性格接近于汉武。

    若不是知道李隆基刚愎，他真想此时开口，将李隆基的旨意阻住。

    “这个……是哪来的妖术？”看到虫娘在一边，又想到今天市赛发生的事情，张垍顿时明白，这一定是叶畅弄的鬼，而且，他通过虫娘向皇帝献这个“宝”，定然是想着讨李隆基欢心，好能够得到一官半职。

    “果真有此事……此方外之事，召吾婿张垍来……翰林院今日孰人当值，一并召来。”

    想到这里，张垍向着李隆基行礼道：“陛下，此乃妖术，岂可存于宫中，且须治献此妖术者之罪！”

    他原是视为妖术的东西，没有想到，竟然有这般典故。

    “让人去冰窖里取冰。”皇宫之中，李隆基对高力士道。

    好一番义正辞严，李白虽是有辩才，可张垍是他的顶头上司，而李隆基又明显心意已决，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转折，愣了一下，终究压着心中的不快，摇头道：“陛下若是拔举叶畅于尘埃之间，臣愿为奔走，但若是斥退叶畅，自有张学士可供效劳。”

    “世人庸碌，唯叶十一心思灵巧，能于古书之中，寻着这些道理。他又是好事之人，看着这道理，必去践行。”李白道。

    当初安禄山对她无礼，杀了她的内侍，李隆基原是要小惩一番，结果就是张垍进言，李隆基转怒为喜。现在要赶走叶畅，又是他屡进谗言，当真是个小人！

    善直回头望去，“咦”了一声，他看到十数人纵马而来，看模样，都是豪强的家丁，但无论是骑马的姿态，还是神情，都剽悍得紧。

    这年头，妇人生产，有如过鬼门关，虽然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却也担心会有意外。他在身边，凭着另一世的见闻，总能好一些。

    马车进入林子虽然不便，但至少可以借助树木来躲箭矢。而且，叶畅记得，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逆旅所在，到了那儿，这伙刺客应当不会如此大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