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畅并不知道,此时一道惊雷击在长安的朝天门上,引起了雄雄烈火。这件事情,也成了朝廷里有些人攻讦他的借口,特别是张垍,直接就说是叶畅的妖术引发了天地震怒。
“寻我们的郡主!”那蛮人大汉厉声道。
“我……”
“郡主说了,不得放你走!要想走,只有死!”
艄公惊恐的话语,让叶畅毛骨悚然。
为他气夺,那汉子真带着他到了村中唯一象样点的屋前。此时虽号称盛世,但实际上普通百姓还远算不上富庶,后世学者研究之后,发觉至少有两成的百姓要忍冻挨饿。
他对娓娘,并无半点情谊,原先只是想着利用她得到棉花,而当娓娘意欲将他掳走,甚至还拿家人来威胁他后,娓娘在他这的声望甚至由冷淡转为敌对。此时危急时刻,让他豁出性命去救娓娘,实在是办不到啊。
叶畅是六月六日市赛结束之后离开长安的,他估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六月七日了。船摇晃得非常厉害,舱中沉闷,而充当遮挡的席帘也一动不动。叶畅靠着舱壁坐在干的地方,才喘了口气,突然间,听得一声巨响。
除了自己逃命,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村子的人,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知觉。
“前面……找到了!”
铜锣刺耳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这声音超过了风雨声,只有偶尔的雷声才能将它掩住。在这声音之中,整个小村都被惊动了,躲在家中避雨的人们,纷纷推门出来察看,然后一家家哭爷喊娘的声音便响起。
发觉现在还只是漫堤,叶畅稍稍安心,看来现在找不着娓娘,这些蛮人是不会放过他的,故此还是先找到那个蛮女。
这个问题,让蛮人汉子愣了。
这么宽阔的河水,而且浊浪滔滔,叶畅判断,这里仍然是黄河。
“你这蠢货,你们郡主走得匆忙,连船上的米粮都没带,你还不回去背一些来,难道过会让她挨饿?”见他紧跟在自己身边,叶畅心里极是不舒服,喝了一声道。
那守着他的蛮人大汉尤自不信:“你确定?”
打雷了。
叶畅向两边舱头望去,只见各有两个蛮人守着,紧接着,一个蛮人大汉进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若是他硬闯或者大叫,只怕就是一刀剁来了。
里面是蛮人准备的干粮。
娓娘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叶畅不从,她就要学习曹操,以家人胁迫叶畅。
“大河漫堤了!”叶畅指着身后叫道。
这话震动了蛮人大汉,虽然他自己不畏,可不能不替娓娘担忧。
此时中原地带苦旱久矣,长安城中的市赛,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是为了祈雨,突然而来的暴雨,让许多地方措手不及。而土壤干裂板结之下,再被水一浸泡,很容易出现塌方、管涌。在准备不足的地方,发生漫堤也是难免的事情。
“蠢货,想一起死在这里吗?”叶畅厉声喝问道。
此时这户人家,也已经乱成一团,一个老汉指挥着五个壮汉又是背这个又是背那个,叶畅上前喝道:“老丈,你是村里管事人?”
不必指,那汉子只是冒雨向外走了几步,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水线缓缓地向着村子这边升了过来。他顿时大惊,调头就往屋里跑:“快出来,快走啊,涨水了,漫堤了!”
靠近船一看,蛮人顿时呆了,船确实是娓娘她们的船,但是船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叶畅已经精疲力竭,与风浪搏斗,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暴雨还遮住了他们的视线。靠岸之后,叶畅环视四周,远处似乎是有一个小村,可看得并不真切。
“我们要找郡主!”
“漫堤了,漫堤了!”叶畅大叫道。
“没有人!”
叶畅哪里有把握确认娓娘如今的位置,选择那村子,只是因为那村子近,而且村民定然知道哪里会更安全些。
“不行,先得去寻我们郡主!”
“当当当当!”
船艰难地在风浪中行驶,没多久,叶畅听得那船夫带着哭腔的声音:“糟……糟了,快,快来帮我!”
那艄公却飞快地跑远了,在他们身后,一条水线渐渐而来,速度倒不快,看起来并不是大溃堤,而只是漫堤。
留了一个蛮人看着船,众人顺着河岸向下游行去,走到半途,却听得身后有人叫喊。叶畅回过头去,只见那艄公与蛮人飞奔而来,雨天路滑,两人跌了几跤,却丝毫不敢停。
“哪里顾得那许多!”老汉一把将叶畅推开:“再不滚开,便唤我五个孩儿来给你一番好揍!”
老汉翻了他一眼:“你这外乡人,离得远些,自个儿逃命去!”
那边艄公身上披着蓑衣,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船,根本无心关注此处。叶畅无奈:“好吧,那便顺着河岸向那边找,或许能与他们会合。”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个荒僻村子,不会有多少人口,现在来看,有四五十户,少说二三百人总是有的。这种村子,没有主心骨,面对危险只能各顾各的,最后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他却不知,这是叶畅的一个小小心理暗示,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蛮人大汉果然是有些憨的,但他对娓娘却是最忠心不过,觉得叶畅说得甚是有理,当真回头去背粮食了。当他背起粮食再看叶畅时,叶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了。
“什么?”屋门被打开,一个汉子神情慌张地出来,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转眼间,这户人家便鸡飞狗跳起来,连叶畅闯进院子里也没注意。叶畅一眼瞧见挂在堂前的一具铜锣,上前便摘了下来,然后随手抓了根棍子拼命开始敲。
艄公拼命地摇着船尾的橹,但是作用不大,浪还是裹着船向下游飘流,离岸边的距离,并没有变得更近。
既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娓娘也懒得再劝说,便出了舱。
“好吧,船翻了就翻了,反正我精通水性,淹死的不只是我。”叶畅嘿然一笑:“只是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几人会水的?”
“靠岸,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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