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拿到手,耕作个三五年,可成为熟地,再有二三十年细心培育,便如同现今江淮一带般,沃野流膏……放着这些容易的你不要,却去争孟州的地。孟州一年不过一熟,江南一年可以二熟,而岭南和广南,一年可以三熟!”
此语说出来,叶楝愣了愣,然后大喜。
带着一肚子弯弯绕绕,叶畅从叶淡家中出发,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不但要跟着他去孟州,而且还有安排跟着刘锟去建新窑的人手。
若不是他年老,叶畅还真心动了。
“能不能将这田地弄来?”
“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求你放过我。”咬了咬牙,叶楝低头道。
“那是自然,我这一辈子,若说看错了谁,就只有一个。”叶淡自负地道。
叶畅停住了脚步,侧过脸看着他,脸色很讶然:“伯父这话是何意?”
他愣在那儿,看着叶畅一步步离开,心猛然沉下去,脸色阴阳不定。
元载虽与叶畅结仇,可到如今,他并未给叶畅带来太大伤害,相反,叶楝与刘氏合谋,让叶曙去长安送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百念丛生。
就算再迟钝,叶畅也意识到,自己这位伯父,大约是有事要找他。
如果不是自己破空而来,只怕原来的那位叶畅,在被家中族人夺去财产之后,真的只有遁入道门摆脱俗世呢。
叶畅愣住了。
叶畅也笑了两声,只不过笑声有些干涩。
方氏越听眼睛越亮:“你莫骗我,欺我妇人见识短小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叶畅起步离开,叶楝一愣,立刻追上去。他火热的心头,像是被冰水淋过一道,顿时又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十一郎,你这……这是何意,那元载与你深仇大恨,一到咱们修武便来寻你的麻烦,你尚且不惜仙人之术,救了他妻子……为何我这同宗同房的族伯,你却不愿伸援手?”
便是在长安与洛阳的华厦之中,人们都尽可能辟出点土地,种些花儿草儿,为自己的家园添上点绿意。
“哦,是谁?”
结果到了门前,就被得了方氏示意的使女拦住了。
“贪腐不是体制问题吗,何不用一套完美的制度来铲除贪腐,却要用眼线这样的特务手段?”在叶畅心中,突然间浮起这个念头。
算计了好一会儿,没听得叶畅反应,方氏抬眼看他,见他愣愣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异样。
出了门,他便看到叶楝就在不远处晃荡。见到叶畅,叶楝又笑着和他招呼:“十一郎!”
“那边虽好,可是瘴疠之地,禽兽所聚,非人所堪啊。”
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到了院子中间,就在这时,他听得里面传来方氏的声音。
这一年来,他跌入人生的最低谷,已经许久不知道发怒是什么了——他完全没有资格发怒,为了能在村子里生存下去。
方氏心情激荡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然后她收敛心情,抱着小娘就往回走。
这让他哑然一笑,这是在哪一世大学未毕业时年少轻狂的想法。人作为生物,本能就是多占据生存资源,也就是说,贪腐乃是人之天性,没有任何一种制度能够彻底铲除掉这种天性。
“若说旁人……倒是有几个合适的。”听得叶畅这样说,叶淡虽然明知是恭维,却仍然大高兴。
叶畅心中有些好奇,自从在元公路面前吃了苦头之后,叶楝几乎都是躲着他的,今天却敢与他招呼了。
赶到叶淡家中,叶淡听得他的来意,倒是甚为兴奋。这一年来,眼见着叶畅的声望高涨,远远超过了他这个族长,如今族中大事,几乎都不再来征询他的意见,而是唯叶畅马首是瞻,叶淡虽然服气,但心中总有些不快。
他虽然很努力地熟悉这边的人情,可是整个村子几百号人,再加上左近乡村几千人,他哪里能做到个个认识,这些都需要方氏相助。
这一年余,在叶畅的影响之下,吴泽陂与左右小刘村、聂村、山下村等几个村子,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单是叶畅教这些乡民用牲畜和人的粪便,制造他所称的“土化肥”,便令粮食的产量高出近二成。
“十一郎……你……你……”
叶畅也有此心,但是对族长叶淡的眼光,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而这个时代,又是以土地为财富的衡量标志。
方氏张牙舞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她瞪圆了眼睛:“这可是中原的万亩良田,十一郎,这可不是江南那边的生地!我知道你有法子,想法子从她那边要来!”
“我,若是去管那两个庄子,自是非我莫属,咱们叶家,哪有还比得过我的?”听得为长公主看两个庄子,叶淡顿时挺胸自荐。
华夏后裔、炎黄子孙,对于土地,几乎有着烙在血液里的狂热。
她这般细细算人,时不时还扳着手指着,专注而知性,让叶畅看得一时有些恍惚:自己这位嫂子,实在是有些象后世那些商场中叱咤的女中豪商!
那边的良田万亩,就算是叶畅吹了牛,打个折扣也是几千亩,如此大面积的土地,是非常大的一笔财富。
“十一郎……好巧啊,又遇上了。”见他这模样,叶楝再也装不住,忙上前道。
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叶楝终于生出了一丝怒气。
“便是你了……十一郎,原先我见你,觉得迟早是要去道观里的。”叶淡说到这,哈哈大笑起来。
叶畅知道这是大问题,在几十年后,韩愈因为谏迎佛骨被贬至岭南潮州,他在给自己侄孙的诗中便说“好收吾骨瘴江边”。不过对此,叶畅自有主意:“嫂嫂说的是,我如今确实没有时间去江南……但是,今后人手足了,这边事情空了出来,我迟早还是要去的。瘴疠之事,嫂嫂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