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发呆时,却听得叶畅问道。
他们离开不久,灾民开始吃饭,这时一行车驾过来,周围维持秩序的兵士立刻上前相拦。
南霁云顿时脸涨得通红:“这不一般!”
“回乡将土地发还,便可安置,有何难哉?”南霁云不以为然。
“如今只有二百八十间木屋,因为这块地面,只有这么大。待隔壁也拆了之后,便能有五百间木屋,到时就可以住得宽敞一些了,各家也可以自己住在一起。”叶畅又道。
十日制成供两千余灾民居住的木屋,叶畅所用又是故伎。无非就是进行标准化、零件化拆解,将木屋的各个部位长、宽、厚(高)都固定下来,然后发给完全统一的标尺,让灾民们自己用工具进行加工。每一组灾民,固定加工其中一件,第一日时还生疏,废品率极高,第二日便少有废品,第三日速度上去。这样短短八日时间,便已经可以再抽人手去挖地基、沟壑,开始搭建木屋。
若说言语,只能让众人有所触动,那么现实,就能让人震憾了。叶畅的反复告诫,这些灾民能听进去见分很难说,但现在亲眼得见,众人便咋舌不矣。
谁会相信这个,即使是如今,众人还是觉得,象是一场梦一般。
“什么死了?”
“你与为道不同,原是想不相与谋,但我却举荐了你,这个人情,你不得不承。可是我再对你示好,你却冷言相对,由此可见,你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叶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迂腐之见,迂腐之见!”听得他这样说,丁典事顿时有些激动:“南八,你可知安置这些灾民,难在何处?”
“罢了,不说叶录事为人,只说他这才华——你见这些木屋,谁能相信,这仅仅是十日间便制成?”
最近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每晚,叶畅都会在洛阳城南市的各个酒楼中,或是他宴请别人,或者是别人宴请他。
那四个老人有些莫名其妙,依着叶畅所言,开门木屋门窗,然后再进去,片刻间,便传来他们惊呼之声。而当他们将那些笼子取出后,惊呼就响成一片。
“叶录事当真了不起。”
这几乎是一个奇迹。
“来了,来了!”
“都过来了,只等录事训话。”
众人当中,一小半心思灵活的都摇起头来。
他拿定主意,当下就冷眼看着,眼见叶畅一日日在洛阳城中奔走。或是拜访豪商,或是交结贵戚,每日里要赶三四个趟儿。
“是。”南霁云定神回答。
“是。”南霁云见叶畅如此坦然,也进然相应。
有人又笑了起来:叶畅口里讲不会说,实际上却是都说出来了,而且是两个大大的饼!
“接下来便各自回屋,活动一炷香时间,然后准备开饭,明日还有活要做!”叶畅又道。
不过士兵就是不放他入内,这让那车夫怒极,起身正要大叫,身后却一声冷哼。
“现在开始抓阄分屋,每一伙的伙长出来抓阄!”
“叶录事才能是有,德么……这一块地,似乎是为他自家谋取吧。”南霁云淡淡地道。
南霁云盯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方才放进去的那些畜牲,都死了!”
“如何不一般?贺公逼我参加科举,为的是让我替国效力,我荐你于杨公之前,为的也是让你替国效力,其间有何不同?”叶畅撇了一下嘴:“若说不同,无非是贺公贤名,传遍天下,某则一心胸狭隘之小人,是也不是?”
只不过现在,她们改了女冠装扮,恢复了正常女郎服饰,守在墙外的士兵一见,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让南霁云吃惊的是,这般长袖下舞之中,南市的工程当真开始了。最初时叶畅还是想将灾民安置在城外,免得有扰城中百姓,但后来不知他如何做的工作,灾民们安置之所,搬到了城内。在南市北横街东头,也就是叶畅预定的那块土地上,修起了一丈高的土围墙。再在土围墙里,用木料搭建房屋,供灾民安居。
正是李、蔡二位女郎。
南霁云默然。
他把目光投向叶畅,只见叶畅裹着一件皮裘,正在胡床上假寐。能够十五天就将灾民安置的前置工作完成,叶畅劳心劳力,白日要在工地上指挥,夜里又要与那些贵戚豪商应酬,其实是挺累的。
这声哼,让车夫浑身颤了颤,气焰顿时消了下来。
对于还不习惯用煤炭充当取暖燃料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教育了。
说完之后,叶畅挥手示意:“走,民以食为天,吃饭去!”
“既知自己是小人物,还不快让开,我家贵人欲入内察看!”那车夫嚣张地道。
望着眼前这一片迅速拼搭而成的建筑,丁典事近乎叹息地道。
“洛阳令杨公之命,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一味地畏惧不是长久之道,叶畅在保证自己对灾民的权威同时,他也注意用一些俏皮话儿拉近与灾民的关系。灾民对他,如今是既敬且亲,他开口说话,并不全是那些大而空的画饼,更多的是让灾民们动容的言辞。
“睚眦必报,以你我之无礼,叶录事可有报复?”丁典事摇头道:“至于忘恩负义之事,某亦曾有闻,只不过……南八,你觉得这些时日所见叶录事,可像是忘恩负义之辈?”
叶畅站起身,来到木屋群之前的街上。
“仁德?某听闻他是忘恩负义睚眦必报,何谈仁德?”
南霁云听着叶畅讲这些细节,觉得未免太过婆婆妈妈了。特别是窗户留缝妨闷气之事,更是他闻所未闻的事情。
众人没有因为明日要做活而觉得苦累,相反,一个个士气高涨,恨不得连夜就开始干活。
南霁云懒得听丁典事替叶畅吹嘘,正好那些灾民们排着队进来,他顿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