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生性纯良叶十一

信，能够控制住霍仙奇。

    叶畅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林甫，那神情，便是李林甫都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李林甫判断，他应该是被自己坦露心怀所感动，觉得有必有再添一把火，于是便又道：“这些年来，我几乎夜夜难眠，每每何处有灾异，便常泪流满面……民生艰辛，尽在我心啊！”

    这么说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皇甫惟明身为文官出身的边将，岂会不打听京城中的风声，李白在翰林院传播叶畅的边论，虽然没有明指是他，但皇甫惟明岂会不觉脸上火热！

    李林甫自然可以将消息泄露给皇甫惟明，可正如叶畅所言，皇甫惟明不会相信，如果叶畅真抓着皇甫惟明什么把柄的话，皇甫惟明早在河曲之战中就将他弄死了，而不会放他活着回来。

    叶畅觉得脑袋有些发蒙。

    “真心！”叶畅倒不是说假话，李隆基这几年来越发荒唐，奢侈无度，非李林甫能力出众，国力早就难以支撑了。当然，李林甫只以为叶畅是夸自己，却不知叶畅来此世后，发觉传说中的贤相姚崇的一些轶事，对这人的评价大大降低了而已。

    这就是信息的不对称了，李林甫此前在皇甫惟明身边并未安插人手，因此不知道皇甫惟明其实想弄死叶畅好几回了，只不过都被叶畅一一化解罢了。

    “依某所见，今圣登基以来诸相之中，唯有姚崇，可与略胜李公一筹，余子诸人，皆不如也。”

    不过他对此倒不担心，因为与李隆基见过面之后，叶畅基本判断得到，皇甫惟明即使回边关，再回陇右的可能性极小。此事李林甫亦不知情，因此叶畅摇头道：“皇甫惟明乃另一回事，李相公，如今说的是霍仙奇。”

    “霍仙奇有功于国，岂可轻弃。”李林甫道：“韩朝宗自己上书致仕吧。”

    他与人谈话，喜欢掌握主动权，此前也几乎是无往不利。但在李林甫面前，他却觉得自己的手段都没有什么用处，每当他想要岔开话题获取主动的时候，李林甫就用一种异样的看上去很温和实际上却犀利透顶的目光看着他。

    “李相公……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叶畅傻了一会儿，然后笑道。

    叶畅只觉得，大唐的高层，都是一些腹黑的家伙，从李隆基到皇甫惟明，当然还有眼前的这个李林甫，个个如此。倒是他这自诩有些心机的，简直与只纯洁善良的小绵羊没有什么区别。

    李林甫嘿然一笑，神情有些轻蔑。

    叶畅离开李林甫屋子时，并没有见这仆人，因此李林甫的吩咐，应是在二人见面之前便有的。叶畅心中不解，但还是依言停在那屋子当中，等了会儿，百无聊赖，他开始打量起周围的摆设陈列来。

    待叶畅坐下之后，李林甫长长叹了一声：“叶十一乃知我者也，因为我身下的这个位置，不少人对我谀词如潮，却不如叶十一之语得我心。大唐之相，实属不易……大唐户簿上有四千余万人，不在户簿之上亦有三千余万人，一个小小的麻烦，若是乘上七千万，那便是天大的麻烦；而再大的功劳，这七千万一除，也是微不足道……”

    “另外，皇甫惟明与韦坚……他们为朝廷栋梁，都是陛下腹心之臣，你区区一参军，不可在人后诬诟，若是被他们知晓，你第一个便要受国法！”

    李林甫善妒，嫉贤厌能是不假，但他同时也善用吏。那些文章之士，在他这里是讨不得什么好处的，特别是进士们，他一向不屑。但对于能吏，他还是不吝提拔——因为这些能吏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宰相之位。

    霍仙奇是必须要受惩治的，这是叶畅答应韩朝宗的事情——这个时候，叶畅突然间明白，韩朝宗当初那模样，只怕也是做出来的。

    但讨价还价便是这样，提出高要求，为的是稍后妥协。

    他却不知，就在这间大堂之后，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过了会儿，他慢吞吞地道：“叶十一，皇甫惟明怨你，却非老夫书信致之，实是你自己口舌取祸。”

    李林甫闻言抬起眼，看着叶畅，神情有些古怪。

    看看李林甫，想想韩朝宗，叶畅觉得头都是大的，还是率直的贺知章可爱些。

    李林甫失声一笑，这等手段，在他面前耍弄，不免班门弄斧。他敲了两下桌子，然后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叶十一，我也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老夫……今日谈兴已尽，老夫送你出去。”

    “哦，请李相公赐教。”

    而叶畅偏偏又到了他手下……这恐怕也是李隆基故意的吧！

    “你在洛阳大放厥词私议边策，传到长安，李太白又添油加醋，有‘凡议和亲者必为国贼’之语，但你可知道，开元十八年时，犬戎屡屡被挫，乃求和于长安，陛下意欲乘胜追击，故不允之。时任官于朝的皇甫惟明对陛下面奏进言，说犬戎犯边，乃其边将私为，非其赞普之意，而我朝边将亦欲兴战事以求功勋，应允其求和，遣使探视金城公主，老夫记得他当时还说此乃‘永息边境’，‘永代安人之道也’。陛下信以为真，便派他为使者，出使犬戎……你议边策那番话，可是翻旧账打当初皇甫惟明之脸啊！”

    叶畅咽了一下口水，边令诚被坑死的后遗症啊……

    而李林甫的这个问题他又不能不答，因为李林甫连续两次相询，明显是不容他回避的。

    他原是想循着进来的路出去，结果才几步，便见一仆人打扮的拦住了他：“叶郎君，相公有吩咐，请走这边。”

    李林甫这句话让叶畅当时就傻了。

    李林甫重复了一遍，见叶畅不接这个话茬，心中不由也暗骂了一声“小狐狸”。他说出这番话来，若叶畅年轻血热一些，少不得要顺着话往下，说愿为他效力，可偏偏叶畅不上这个当。

    这等本领，可比如今为李隆基理财的那几位强上太多了。哪怕叶畅只是纸上谈兵，但凭他能弄出蜂窝煤、弄出水泥的本领，只要再弄出什么东西来，那么便足以获取数十万贯的财富。

    叶畅就更不可能了。

    出了门，外头的冷风一吹，叶畅觉得自己稍稍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