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畅把他一直送到了兴庆宫外,见杨钊跟着小太监入宫,这才欲离开。不曾想才走两步,那边杨钊的声音又传来:“叶贤弟!”
“此事叶畅还须与吾友商议,不过料想他必不会拒绝杨兄好意。”叶畅沉吟了一下便道:“拜谢杨兄鼎力相助了!”
此时正值隆冬,外头一片凋零,杨钊被召入一间大殿,顿时觉得温暖如春。他定神想望,却看到除了杨玉环之外,自己的另外三个堂妹也已经到了。
望着四周渐亮的灯火,叶畅心中甚为阴郁。
“杨兄以为如何?”
见到杨钊进来,她们的神情多少有些异样,看着自己这位堂兄的目光里带着些疑问。
“不知十一郎意欲转赠何人?”
一问客舍掌柜,果然,杨钊便住于此处。待听得叶畅乘夜来访,杨钊迎了出来:“十一郎,你怎么此时来了?”
“无甚,叶贤弟放心,贤弟之恩,杨某必不敢忘!”杨钊向叶畅深揖了一下,然后便进了宫门。
叶畅这话说出来,杨钊的心顿时怦怦直跳起来。
“杨兄还有何吩咐?”叶畅回身道。
杨钊手微微抖了一下,偷偷瞧了杨玉环一眼,发觉杨玉环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为人所迫,他无权无势,一说李隆基未能打动之,二说李林甫仍未打动之,显然,想要靠着自己的政略来得势是不可能了。既是如此,那他就只有走些歪门邪道。
这是永安坊东侧的一处客舍,杨钊便住在这里。此时天色已晚,若不是吉温通融,叶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于街上行走。
“前些时日,我自边关一行,在陇右颇立战功,其中我友高适出力颇多,监军大使边令诚遗奏中亦有记载。”叶畅开口道:“但是我得罪了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故此无人举荐……请娘娘寻人举荐高适为官。”
杨玉环如今在后宫中,已经不必再遮遮掩掩,她的道士打扮也早除去,换成了嫔妃装饰。
“今日出了点事。”叶畅满脸倦色:“唉,让杨兄见笑了。”
“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虽然今日我与那三位堂位联络上了,但是……”
旁边一个小太监陪着笑,将簿册交与杨钊。这就是樗蒲赌博的账本,杨钊瞄了两眼,发觉现在李隆基正大杀四方,一家吃四家,心中暗暗有数。
叶畅心里怦然而动。
那小太监倒是有意拍他马屁,笑着道:“娘娘早就说要见你,但陛下突然又来了,后来娘娘跟陛下说起你的事情,是陛下召你入内觐见。”
“应当就是这里。”
便是杨家三姐妹答应要将他带去见杨玉环,也说要寻机,却不曾想,叶畅真的只用了两天功夫就做到这一点。
他在宫门内等了好半日,等得心中都急躁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叶畅是不是真的打通了宫里的关节。终于里面来了小太监,召他进去时,杨钊估计时间都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三郎乃天子,天下都是你的,樗蒲也不知多让我们姐妹一点儿,娘娘在宫中跟着三郎享福,胜负都是你们家的事情,我们姐妹几个,今日可就输多了!”杨三姐娇嗔着道。
“正是吾友,某琐事缠身,实是难以出仕。”
身边的宫女低声道:“听闻陛下去了那边。”
“主簿,记账!”李隆基又道。
“好,好!”李隆基很是欢喜地道:“那你便为主簿,将簿册交与他!”
“事尚未成,何谢之有!若是成了再谢不迟啊。”杨钊笑着道:“真正关键的,还是杨某能见着娘娘,若是娘娘肯认杨某这个亲眷,某一封信去,章仇大夫那边也更有份量,贵友意欲何职,都好商量。”
“若是皇甫惟明不还陇右,那么愿为陇右节度使幕下掌书记之类,若是皇甫惟明还陇右,求河西、北庭或者其余一方节度使幕下军职。”
虽然没有细说,杨玉环也知道所谓的那边是哪儿。她在后宫之中虽是专宠,但并不意味着李隆基就会整日陪着她,事实上,后宫佳丽粉黛无数,李隆基只是更宠爱杨玉环罢了。
目的自然是想办法结好后宫,为自己升官铺垫道路了。
“问问吧。”叶畅又道。
为何不能自己吞下来?
而且叶畅所求,仅仅是为自己一个朋友谋取一个美官——这在娘娘那边,算得了什么大事?
此时正是冬时,杨玉环逗着自己的白鹦鹉,有些无聊地问道:“陛下还没有来么?”
“娘娘觉得无聊,何不召亲眷一叙。”那宫女大着胆子道:“昨日圣人不就允了娘娘见那位国舅爷么?”
杨钊有些苦恼,他根本不可能见到杨玉环,唯一的途径,便是通过那三位能够出入宫禁的堂妹。可以往他与这三个堂妹关系不睦,此次将鲜于仲通赠送的蜀锦全送出去,加上又为她们挨了公主府的打,才算是让几位堂妹生出了亲近之心。
“那是自然——后日某再来拜访杨兄。”叶畅道。
“此等雅楼,非娘娘不可拥之,愿与之赠送娘娘。”叶畅道。
方才众姐妹正玩得开心,天子随口问了一句听闻你们堂兄自剑南来了,何不请来同乐,杨玉环便说已在宫门外候着。当时杨家三姐妹就有些发愣,原以为杨钊只有通过自己等人才能接近宫中,却不曾想他已经与娘娘搭上了线。
“是,不过臣要向陛下讨个赏,臣一来便见着陛下胜了。”杨钊心念电转,便也有些不拘地道。
“你朋友……不是你自己?”杨钊惊道。
这样一来,杨钊对叶畅的手段就更加心中敬服,越发觉得,所谓香雪海开不下去要送人的话语,只是叶畅的托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与他结交后有意帮他一把。
有了叶畅转送的“香雪海”,杨钊肯定自己在杨玉环面前份量会不同,而这份量也会变成他对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的影响。如果高适愿意去剑南,那么就是他一封书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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