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吾项之上首在否

    首先，安禄山来拜访李林甫，应该是事先有通知的，他不一大早来，却是午后来，大约就是自恃李隆基恩宠，不将李林甫放在眼中。这与安禄山的出身也有关系：李适之、裴宽先后任范阳、卢龙节度使，安禄山的发迹与这二位也有关系，他最初时肯定是倾向于这二位的。李林甫对此应该是心知肚明，所以今日便有意震慑安禄山。

    李林甫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今日上午，安中丞又从陛下那儿来吧，圣人还留安中丞用饭？安中丞见圣人所食甚少，颇有轻视之意，以为圣人老矣……休要急着否认，听本相说完！”

    李林甫会意地笑了起来：“怕不是给老夫的礼物吧？”

    在别人家中大声笑嚷，实在是粗鄙之人，叶畅明知他这是有意装成这模样的，心里也不禁有些瞧不起。

    李林甫之威，竟然如此！

    这话甚是无礼，叶畅却不动声色，看起来，这安禄山对李林甫并无多少敬意，既是如此，自有李林甫去收拾他，哪里需要叶畅再去拉这个仇恨？

    “安中丞请进。”

    可就算是得李林甫重用，提拔官职也就罢了，为何会在这里迎候？

    这厮倒是有二师兄的滑稽，模样儿也十足的一个猪悟能。叶畅见他那么大的肚皮竟然还能弯下去，总算有些明白，为何他能讨李隆基、杨玉环欢喜了。

    “究竟在不在？”

    王鉷答完之后，李林甫才不咸不淡地问他有何事来，王鉷少不得又要请教公务，无论是什么麻烦，李林甫都是一言而决，几乎没有二语。短短时间内，一些重大的朝廷公务便决断下来，件件条理分明。

    叶畅笑道：“如此，多谢安中丞了。”

    “你在相府是何种身份，李相公为何会遣你来迎我，莫非是相府里没有堪用之人了么？”安禄山又道。

    叶畅将他送到门口，两人拱手话别，转身之际，叶畅心中浮起“不要脸”三个字，而安禄山心中浮现的则是“小滑头”三个字。

    “相见恨晚。”叶畅笑道。

    他看向刘骆谷，刘骆谷倒是知道叶畅言下之意是什么，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提醒道：“李相公既是遣此人来迎，必是李相公门生晚辈，中丞且勿失礼。”

    然后再看叶畅时，安禄山的面色完全不同了。

    “先不管那么多，只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心里琢磨了会儿，叶畅道。

    往常据说叶畅与另一位相公李适之有些拐弯抹角的联系，后来随着传闻中叶畅举告了韦坚、皇甫惟明等而反目成仇，但叶畅与李林甫……莫非就是因为出卖了韦坚等人，所以才得了李林甫重用？

    “唔？”安禄山真不懂其中意思，但也觉得有些不对。

    “此宝难觅，某亦是辗转所得，只有三具，此次来拜谒李相公，便将其中一具带来，以为赠礼。”

    利用回去的这一点点时间，叶畅好生整理了一番思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诡异。

    “安中丞，请。”

    这般将话挑明来，让叶畅方才的打算又落了空，他自诩机智，但与李林甫相比，毕竟还是嫩了。

    他确实见李隆基所食不多，觉得他已经不是十八岁时能提剑杀人的英武皇帝了，可这种看法，只藏在他心中，并未与任何人说过，李林甫怎么就知道了呢？

    李林甫不下炕，让安禄山心中不喜，面上就显露出来，就在这时，听得外边有人又道：“王鉷求见晋国公！”

    “好，好。”安禄山哈哈一笑，随手作了个揖，口中唱喏：“安某见过叶郎君。”

    “唉呀你莫唤我安中丞，我是粗人，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大哥，我称你一声贤弟，哈哈，我痴长几岁，若非如此，象你这般有本领的人，当是我大哥才对！”

    李林甫知道皇帝今日召见了他，这不奇怪，李林甫知道他这几日忙着拜访那些交好的大臣和得势的权贵，这也不奇怪，但李林甫能够知道他心中所想，这让安禄山毛骨悚然。

    见识过李林甫的绵里藏针，现在又见到安禄山的能屈能伸……今日算是不虚了。

    安禄山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李林甫，他对李林甫的畏惧算是深入骨髓了。定了定神之后，他正颜道：“李适之绝非李相公对手，今后李适之那边的礼就别送了，加倍送到李相公这儿来。每次送礼，你都亲自上门，替我问候李相公。李相公说了什么，你须事无巨细都记着，回范阳之后说与我听！”

    “李相公请说，请说……”他额头不自觉中，也爬满了汗水，颤声说道。

    刘骆谷是未曾直接与李林甫打交道，但听到安禄山这般说，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肃然应是。

    李林甫的权势不会长久，即使持续到死，在他死后，他的敌人也会蜂拥而至，将他的家人撕得粉碎。其中最为痛恨李林甫者，正是前后两代皇帝的李隆基与李亨。

    “我不管你是送给老夫的，还是送给空娘的，只有一句，你给我记着了。”李林甫眯着眼，看着叶畅，神情转为肃然：“空娘纯真热忱，你不可以骗她。”

    深不可测。

    “正是，正是，相见恨晚！”安禄山上前一步，见叶畅并无反感之意，便拦着叶畅的手：“今日才知道，叶郎君与我如此脾气相投……”

    他当然不会唤安禄山“大哥”，这个杂胡根本不配！

    “安中丞，你先暂候。”李林甫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又向叶畅点头：“去请王中丞入内。”

    “安中丞莅临，有失远迎，还请中丞见谅。”叶畅迈步向前迎出来，举手相邀。

    送走安禄山之后，叶畅转回头，现在，他将要一个人面对李林甫了。

    那边李林甫高坐于火炕之上，没有下来迎接。

    “长安是好，安中丞这两日除了拜谒圣上，便是拜访群臣。”李林甫慢慢地道：“不过，本相有一句话，要说与安中丞听。”

    再见李林甫时，李林甫问了些辽东风物，又问海外仙山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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