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当断须断偏难断

    “不必了，你坏叶畅名声，仇结得太大……”李适之正待再说，突然见到门外有仆人在晃，不由皱起了眉：“你起来吧。”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李适之觉得很冷，他惧的不是叶畅，甚至不是李林甫，惧的是李隆基。

    “李霅，这些时日，你是不是……又为难了叶畅？”张垍都不顾礼仪，直接唤了李霅之名。

    “如今为试主客郎中，前相张公说曾赞其有奇才。”李霅犹豫了片刻：“孩儿原本与其相约今日相会，后来张公来了便耽搁下来。想必是见孩儿逾时未至，寻上门来……”

    他小时就顽皮，总是闯祸，自己子嗣不多，故此爱若珍宝，管教上不免疏忽了些。每当他犯了大错，自己要责罚时，他便会这般模样。

    不过叶畅没有象上次被李林甫算计时那样苦涩，相反，他兴致更加高昂起来。

    叶畅没有悲愤莫名，自然有别的悲愤莫名的人，比如说，李霅。

    他二人这般对话，没有任何人搭理李霅，李霅还有些莫名其妙，想跟上去，却又不敢。

    紧紧握了一下拳，若非如此，韦坚、皇甫惟明如何会死，王忠嗣如何会流放！

    李适之与张垍两人目瞪口呆，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大事！

    “咳咳……”李适之轻轻咳嗽了几声，沉重地点了点头：“你去会客，谨言慎行。”

    以前他性子粗率，可是从宰相之位下来后，很多事情却想得更细了。李适之不等张垍回应，又叹了口气道：“若是向叶畅低头……他会接受么？”

    他确实不服气，在他看来，父亲未能争过李林甫，那是因为父亲的手段太保守了，当在圣人面前与李林甫廷辩，如此忠奸自分，圣人也必然幡然醒悟，李林甫被贬，他父亲独相，而他继续为宰相之子。

    这帮子老奸巨猾之辈，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张公有言，不妨直说。”李适之道。

    “此事……难以善了。”张垍叹了口气：“李公，我先告辞了。”

    李适之厉声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说道，李霅脸色难看，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不服气。

    他与虫娘的计划里，也没有这一项，莫非是虫娘添油加醋了？

    终有一日，叶畅会成长到足以跳出棋盘之外的地步，那时他就要将现在这些下棋人变成他的棋子了。

    “了结了，昨夜高将军亲来相迎！”

    李隆基、李林甫、高力士，还有一个他隐约觉察得到的阴影，都是棋手，而叶畅则是棋子，每个棋手都希望他这个棋子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李霅看了张垍一眼，有些为难地道：“那日叶畅奸贼进京时，曾请兵部为难过他一回，不过那一次没为难着他，还被这奸贼打了……此事，张公亦知。”

    张垍又想起一事，猛然道：“叶畅前日给国子监捐一万贯的经书，还另捐一万贯设为辽东国学奖，奖励太学诸科教谕与学习刻苦优异之学子……此等沽名钓誉之事，他虽是一向爱为之，但做得这般不遮掩……莫非与你也有关？”

    但以前的时候，叶畅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无足轻重的棋子，他们随意就可以抹去，甚至韩朝宗、皇甫惟明乃至吉温之辈，都可以把他当棋子。但是，现在的他还在，韩朝宗要靠着他努力才没有丢性命，皇甫惟明墓上的草都长得半人高，而吉温……虽然现在还好，却在有些时候要拍他马屁。

    “我观当日情形，叶畅打过令郎之后，似乎怒气已消，应当不会是他所为。而且他不过是一个外臣，在京中也没有这……”

    毒蛇噬手，壮士断腕，当断则断，不断必乱！

    “贺宾客若在，哪怕韩朝宗在，他或许都会接受，旁人都道他忘恩负义，其实我知道，他是极重旧情者……”张垍喃喃地道：“可是，李公，贺宾客已仙去，韩朝宗去职之时李公也不无怨愤之念。”

    谁说叶畅在京中没有足够的能力？他身为驸马，如何不知道这几日里宫中发生的事情！李隆基与杨玉环吵翻了，是叶畅居中作合，让二人恢复如初，而且据说他还请李隆基将曾得宠爱的梅妃赶往冷宫……这个能力，他张垍自问没有！

    张垍神情凝重，看了李适之一眼，欲言又止。

    李适之也知道这一点，满脸都是羞愧。贺知章寿终正寝不去说，韩朝宗因为与他关系近被李林甫攻讦，那个时候他却没有伸出援手，只是单纯地怕连累自己，到现在，怎么好意思去找韩朝宗为他说合？就算他厚得下这面皮，一时之间，又去哪儿找韩朝宗去？

    “要送的，要送的……也许就是最后一次送你。”

    叶畅一大早就迎来了杨钊，与上回杨钊来时遮遮掩掩不同，此次杨钊来就是大摇大摆，恨不得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

    “洛阳……上阳宫？”

    名剌上很简单，就只有手书的房琯二字。

    他也是这样想的，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殿中省主事在缠劾李霅，抓的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把柄，但若李适之这边应对不当，或者是天子那里为此发怒，那么接下来就是弹章如雪了。

    他想起当初这个儿子小时的情形。

    “何只他糊涂，老夫也糊涂，可恨的是老夫当年太糊涂……当年贺宾客将叶畅荐与老夫，老夫却只令一幕客与之相会，然后便打发他……可恨老夫有眼无珠啊！若是当初能稍加示好，笼络此人，以之来对付李林甫……”

    熟悉唐时诗歌之人，对这洛阳上阳宫绝对不陌生，叶畅心里跳了一下，这可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吾儿，起来吧。”和声说了一句，李适之叹息道。

    见父亲真的怒了，李霅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他跪下来道：“儿愚驽，实不知此事重大，父亲息怒，张公息怒！”

    “可恨，可恨！”他忍不住喃喃道。

    “高将军没有说什么，哦，对了，他临走时曾拉着我的手，要我好好做事，顺便替他问候你一声。”

    “多谢张公……”李适之喝责完他，又对张垍拱手：“有累张公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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