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不知何处卜吉凶

    他将李林甫气倒闷绝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对自己在此事中的作用只字不提，只说是自己与李林甫女儿起了点争执，然后李林甫便被气倒。又说了叶畅在李府的诸种措施，末了道：“事情便是如此，如今御医应当已经到了，不过消息不晓得有没有传出来……”

    “气得昏阙，如今死活不知，叶畅进府了，从他的口气里，情形甚是危急，目前正请御医。”

    “事情便是如此，二位有何决断，当速速施行，不可再迁延耽搁！”

    “来人，备车，我要去李相公府邸，不得耽搁！”他大声下令道。

    “你这是什么话……等等，你是说，李相公气倒了？”

    杨慎矜顿时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他起身绕着屋子转了半圈，然后回头：“二位说得……二位为何要对我说这些事情，驸马公尚贵主，何必掺与此事，杨大夫更是李相公爱婿，为何要在我面前言李相公私下之语？”

    若是李林甫真的因此死去，哪怕不是死去，只是中风不能上朝，那都意味着大唐朝堂的一次巨大洗牌！

    一路无话，杨洄将自己的思路整理完毕之后，便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某与杨侍郎，乃一祖之后也！”杨洄眼中寒光闪动：“李相公与叶畅善，而叶畅与某有旧怨，杨侍郎若能为相，当举某替为侍郎！”

    杨慎矜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好一会儿，他道：“既是如此，我先去相府探病……”

    将叶畅要回长安的消息传播开来的人，当然不只有他，但他绝对是其中推波助澜者之一。对于李林甫与叶畅关系的冷确，他同样是乐观其成。既然到了他这个位置，怎么会对未来没有些野心，会甘于在李林甫的手下不谋其余！

    “李相公病倒……”杨慎矜霍然站起，目光闪烁。

    “拜见？”

    杨洄愣了好一会儿，猛然猛地站起，眼中闪闪发亮。

    杨洄与杨慎矜确实都是前隋之后，同一祖先，杨齐宣此时心知必须上这条船了，当下道：“某亦弘农杨氏之后也，虽为李相之婿，但与叶畅亦结有深仇！如今李相信奸邪外人而不信我这女婿，若无两位援手，必为叶畅谗言所害！愿为二公奔走效力，还望勿疑！”

    “什么？”

    杨慎矜虽是意动，但他知道，李林甫手段诡谲，今日之事，安知不是李林甫设计好的圈套！

    品尝过荣华富贵和权力的滋味，让他再去甘于平淡，甚至任人宰割，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事情。

    “家岳虽是听我说叶畅有骗婚之事，实际上不置可否，他只是觉得，叶畅独自在辽东发展得太快，渐有脱出他控制之势，故此乘势而略略挫其一挫，令其明晓孰主孰从——若是能迫其主动求亲，那是最好不过，即使不能如此，也要乘机在辽东周边要害上安插上自己人手。”杨齐宣叹道：“比如苑咸，家岳便想以其取代元公路主政登州！”

    杨慎矜原本不是什么太精细的人，他没有细想，便请入内相见。马车进了他府邸的院子之后，下来的人却不只杨洄，还有杨齐宣。杨齐宣此时尚不知到了何处，只是跟在杨洄身后，当见到杨慎矜时，脸色不禁大变。

    “大夫这是为何？”

    此时与李林甫并列为相的是陈希烈，但众人都知道，此人只是靠着为李隆基讲解《老子》得为宰相，而且在相位上也只是唯唯诺诺，根本不敢违背李林甫的意思。若李林甫一病不起，那么朝廷必然要另拔人为相，以杨慎矜名望资历，确实是有机会！

    把自己所知之事都吐露出来之后，杨齐宣现在急了，他知道自己与这二人上了同一条船，此时不能再犹豫，当下催促道。

    回家能有什么用，根本不能帮他解决眼前的问题，他现在所处的困境，若不能主动求破，那么即使不是死路一条，也将前途无量。

    离了李府，杨齐宣上了马，先是打马准备回家，但才行几步，他便改了主意。

    若他们真以为李林甫与叶畅反目，认为这其中有可乘之机，跳出来生事，十之八九反而会被李林甫利用！

    “这个……家岳说，杨侍郎……狼子野心，是养不惯的白眼狼，必反噬其主……还说，杨侍郎若不除，他不能安枕……”

    “侍郎糊涂，现在急的不是探病，而是让圣人知晓，李相公已经大病，并且大病不起，无法继续处理政务！”杨洄一跺脚：“侍郎，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乘着李相公人尚昏迷时将事情敲定，避免夜长梦多！”

    消息传入内，杨慎矜本来正在察看公文，听到通禀后愣住了：“咸宜公主府杨驸马来此……而且要紧急见我？”

    “杨大夫，事已至此，你还迟疑什么！若是杨侍郎能为相，尚且能保你富贵，若换了别人，你觉得自己还能得什么？以李相公得罪人之多，你为其婿，别人怎么会不报复你？”杨洄见杨齐宣仍是默然不语，当下呵斥道。

    杨齐宣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进谗言而羞愧，只是顿足：“惜哉，家岳并不曾真听从我！”

    “今日来此，是有要事相商，请屏退左右。”杨洄道。

    杨洄心中暗暗嘀咕，他与李林甫也算是政治上的盟友，他曾经是李隆基最宠爱的女婿，但是现在，这个最爱女婿的位置被张垍所取代，而李林甫与他的关系也随着寿王不可能继承大统变得冷淡起来。他在政治之上，都销声匿迹了许多时间，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感觉，也让他不时唏嘘感慨。

    他这句话让杨洄相当无语，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解，但一看到杨齐宣不以为然的神情，杨洄心中一动。

    此言一激，杨齐宣一凛，心念一转，当下不再想了，开口叹道：“好，我说……我说……”

    “我来时未传出……对了，我出门时还听得叶畅在吩咐，令内外不得走动，不可向外泄露消息！”

    他唤人备车，然后将杨齐宣藏入车中，自己才登车。马车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快速行驶，杨齐宣几次要向他提问，都被杨洄举手示意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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