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病虎遗言托心腹

    不过出于慎重考虑，杨慎矜还是决定去一趟李府。

    “自然是令岳府邸。”

    “李相身体不适？”高力士闻言大吃一惊，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装出这模样。

    “好，好……你去对他说，老夫病得快起不来了，刚才虽醒，却已经在交待后事。”李林甫道。

    “未有。”

    “这么说来，那杨慎矜还在等你的消息？”

    “人非圣贤，岂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林甫和气地说道：“杨郎，你起身，起身说话。”

    李林甫曾经象泰山石一般沉重，但再沉重的石头也经不住时间的风蚀，现在，这位权倾一时的宰相，终于露出了老态。哪怕他此次不死，只要这等情形传入天子李隆基的耳中，李隆基也不会让他继续在相位上呆着了。

    迈步跨过门槛，杨齐宣便看到李林甫坐在榻上，只是用一个枕头垫着后背。杨齐宣无声无息地吸了口冷气，然后卟嗵一声跪倒在地。

    杨慎矜心中一动，杨齐宣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他琢磨了一下，遇到这等大事，若是杨齐宣完全不紧张，那才不正常，那证明他背后有所依仗。

    “杨大夫先请留在此处，我去一趟就回。”杨慎矜道。

    这是李隆基的真心话，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想要治理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一个好的宰相，天子就要累得半死。李林甫或许人品不如何，可能力确实不弱，至少不比那些被称为名相的姚崇、宋璟等差。

    此次能不能扳倒杨慎矜，可以说是杨齐宣能否挽回在李林甫面前形象的关键，但他想出去，却被杨慎矜的仆从拦住：“大夫请留步，待我家主人回来之后，尚有要事要与大夫商议。”

    他向叶畅拱手道谢，叶畅也还了一礼。

    “何必谦虚，你指点杨郎一下。”李林甫道。

    从李隆基的立场来看，只要有人能取代李林甫为他捞钱，那么李林甫的相位就该让一让。毕竟如叶畅上次对李林甫所言，他为相已经十余年，在李隆基一朝，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就算是姚崇、宋璟两位名相，实际上担任宰相的时间也不过就是数年。

    “小婿终究是大人女婿，小婿前途为大人所赐，怎敢丧心病狂至此？此前一时糊涂，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此刻幡然悔悟，自然要向大人坦诚相告！”

    这些事情确实很繁冗，若是李林甫真的病入膏肓，这番交待之后，他的最后精力也只怕耗尽了。杨慎矜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又看了看杨齐宣：“尚有余事否？”

    杨慎矜进了门，便看到四周阴暗，一群人跪在一张床榻之前。他迫不及待向床榻上望去，其上一人，依稀正是李林甫模样，只是极为憔悴，正在剧烈咳嗽，良久才平静下来。

    “圣人何不遣太医前去视探？”高力士问道。

    “李相家人又未奏表上来，朕如今就遣太医，甚是不妥。”李隆基摇了摇头。

    “大人，是户部侍郎杨慎矜。”在一旁服侍的李岫道。

    “小人不敢违背我家主人之命，还请大夫莫令小人为难……”

    李林甫思忖了片刻，然后出声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与我说，何不与他们做到底？”

    李林甫却没有回应，目光涣散，看上去奄奄一息。杨慎矜最后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并不是装出来的，当下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相公服药，卑职便不再打扰。”杨慎矜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微弯腰行了礼：“卑职先告退，若有什么事情，请遣人通知下官一声。”

    李林甫这么快就醒转，而且醒转之后对他的神情，让他心里惴惴不安，他在外边思忖了许久，终于决定，还是来求见李林甫。

    出了门，杨慎矜一言不发，李岫跟在身后送行，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他上车后，只是随意与李岫拱了拱手，便向御者示意开车，马车小跑着便向北行去。

    “确实无所指点，唯有四字，随机应变罢了。”

    这倒有长辈教训晚辈的谆谆之意，不过杨齐宣却吓得两股战战，若是李林甫发怒训斥，他倒没有这么害怕，可是李林甫越是和气，他就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将印象翻转过来，自己便不是死路一条，今后也将面临着李林甫的全力打压。

    李隆基回忆姚宋二人，姚崇能力甚强，若与李林甫同时，或许可以相互争锋——两个人最擅长的还都是排挤同僚中能力突出者，李林甫固然有口蜜腹剑的名声，可是姚崇亦不弱于他，谗毁张说、刘幽求、钟绍京诸人，与李林甫构陷同僚相比，少杀人罢了。至于宋璟，李隆基其实不喜欢此人，在他看为，宋璟虽为一时名相，实际上只是“卖直邀名”，不过平庸之辈。（注：李隆基欣赏姚崇，瞧不起宋璟，乃是史实）

    高力士笑道：“户部侍郎杨慎矜如今正在宫外候旨，圣人要不要见他？”

    隐在闱幕之后的叶畅忍不住撇了一下嘴，李林甫这句话，倒是说得顺溜。

    没一会儿，听得门吱一声被拉开，但开门的并不是使女，而是叶畅。杨齐宣看了叶畅一眼，从叶畅的神情上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杨齐宣暗暗有些恨，但却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杨慎矜上前施礼，眼中含泪：“相公，你如何这般情景！”

    叶畅悚然一惊，看向李林甫，李林甫却神情不动，闻言一笑：“你且说说，他们如何构谄于我？”

    “是！”

    一边客套，一边便到了李林甫卧处，才近门便嗅得浓浓的药味，杨慎矜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太医在那力煽火煎药，见了他只是远远施礼。才走到门前，便听得剧烈的咳嗽之声，仿佛撕心裂肺一般，听声音却是李林甫的。

    “相公所谋深远，非晚辈能及。”叶畅道。

    杨齐宣出了门，脸上扭出的强笑顿时没有了，他阴沉着脸，快步离开这座院子，从侧门出了李府，便径直到了东市。入市之后，拐入一家酒楼，立刻有人引他走到后院，不一会儿，便见到了杨慎矜。

    “还不谢过叶郎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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