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来事后年犹可变

/>
    这么些年来，她遇到了什么麻烦，有什么烦恼，总是寻叶畅替她出主意。即使叶畅人不在她身边，她也会通过书信来征询叶畅的意见。而叶畅几乎从未让她失望过，仿佛这个世上就没有能难住叶畅的问题。

    “圣人自有打算，你放心，到辽东那边，我会请我结义兄长助你，你见过的，南八南霁云，还有覃勤寿，亦在辽东。”

    在李隆基与李林甫之间寻找平衡，乃是叶畅一直以来的立足方式。他和李林甫走得近，但又保持独立性，他与李隆基有共同利益，但又不愿意充当李隆基的近身宠臣。此前平衡木走得好，他能够左右逢源，但这一次看起来，李隆基与李林甫是要明确划分他属于谁了。

    “寿安，你是聪明的，这虽是谗言，但也有三分真实，我要你去辽东，便是想免得将这三分真变成十分真！”李隆基微眯着眼：“想来你让叶畅在宫门前等着了吧，将朕的话说与他听，他会知道怎么做的……朕还有事，你先退下！”

    叶畅细细思量，但他是局中人，又没有李林甫的老奸，故此怎么也想不出他突然烦躁的原因。

    正准备上马车时，却看到一个宫女在向他招手。那宫女叶畅认识，乃是虫娘身边贴身使女。如今虫娘腰包鼓囊囊的，有的是钱去买通宫女太监，故此在宫中有些事情，她办得比较顺手。

    若是李林甫的想法，叶畅更容易揣测一些，可李隆基的想法，叶畅就觉得难以把握了。

    叶畅吃了一惊，方才李隆基还以李林甫相争不下，现在却就将事情敲定了？

    这平衡木……莫非走不成了？

    “我如何不能去？”虫娘带着哭腔问道：“我若不去，便在这里看你娶李腾空么？”

    两人见面时有些尴尬，猜出李隆基心思之后，叶畅就知道，虫娘的努力不会有结果。若真如此，只怕自己的婚事就要定下，落在李腾空向上了。

    “贵主，叶郎君就在宫门前候着。”使女见她在发呆，轻声于她耳畔提醒道。

    李林甫也没有想到李隆基这般爽快，感激涕零，离位再拜。那边李隆基慢条斯理地道：“杨慎矜如今既去，这户部侍郎一职，朕有意用杨钊，卿以为如何？”

    就在他险些跳起来时，兴庆宫之内，李隆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虫娘，神情非常不快。

    李林甫顿时愣住了，而杨钊自己也呆了。

    “你信不信我，信就好生等着，总会有变化。”叶畅道。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叶畅脑子里闪过便灭，当个皇帝，与成为政事的囚徒没有什么区别，李隆基不想当这个囚徒，就只能将朝政交与李林甫这样的权臣，然后猜忌、阴谋……

    阴谋！

    是阴谋！

    他当局者迷，一心只想着自己推动大唐商业与手工业的计划，却不曾想到，那银行既然如此重要，李隆基与李林甫如何放心交到他手中！李隆基可以安排一个杨钊，李林甫自然要想法子将叶畅抓牢，而李隆基又不会坐视。

    他略一犹豫，李林甫没有等他，他的马车离开回府。叶畅向那宫女走去，那宫女福了一福：“请郎君稍候，贵主正去见圣人。”

    这等情形之下，他的婚事便又成了李隆基与李林甫交锋的场所了。

    “啊……”

    说的时候，向虫娘微微眨了眨眼，虫娘会意，同时心里的酸楚消减了些：他分明是将秘密与自己共享，这证明他并未将自己当作外人，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若是换了以往，虫娘哪有不信叶畅的，但此事关系到她的终身，她看着叶畅，好一会儿，仍然是将信将疑：“还能有什么变化？”

    “你只是不宜成亲，却不是不宜订婚，究竟是哪家的女儿，今日便要敲定下来！”

    “正是，先不谈婚嫁，只定下婚事！”

    因此，虫娘很理解响儿的观点：这世上就没有能难道叶郎的事情存在。

    “我曾经骗过你么？”

    叶畅眉头皱了起来：“路途漫长，海道艰难，你如何去得？”

    叶畅无言地微微一点头，心里却满是挫败感。

    “已经不只一人在朕耳边唠叨，叶畅手中钱财太多，又有兵权，远离中枢，非人臣之道……”

    虫娘果然立刻改变了主意：“罢了，终要见他一面……”

    虫娘茫然起身，但意识到不对，自己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她又跪了下来，可不待她说话，李隆基便一甩袖：“朕意已决，莫非你是想着叶畅如杨洄一般么？”

    而且，叶畅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虫娘还不是十分清楚。上回叶畅借口推托，让她已经怀疑，叶畅是不是对她真有情谊。

    李林甫告辞，李隆基只留了杨钊，连叶畅都一起打发离开了。叶畅跟在李林甫身后，不禁有些茫然，自己的婚事，当真就这样定了？

    不能继续左右逢源倒还罢了，可是无论选了虫娘还是腾空，他将如何去面对另一方？

    得了叶畅安抚，虫娘虽然未能尽弃愁虑，却终于开心了些，对于即将开始的辽东之行，也渐有些期待。她是帝王之女，从小长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之中，因此明白，自己此行有何意义。

    她默然退下，在外呆呆立了会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句话她重复二遍了，叶畅伸出两根手指：“这样吧，我与你做个约定，若是二年后没有别的变化，我便带你扬帆海外，去寻仙山隐居去，如何？”

    听完之后，他神色微微一松，然后露出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不必做什么，圣人如何吩咐，你便如何去做就是。”叶畅一笑，他知道这边上肯定有耳目，无论耳目是属于高力士，还是直接听命于李隆基，因此说道：“我经营辽东，原本并无太大的私心，只想着借辽东巨木造船，到后来乃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有人愿意接手过去，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巴不和他连安东商会都接手过去，这样我就轻松，可以集中精力去寻访仙山呢。”

    “竟然想拐着寿安私奔……也就这厮胆大，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心中暗想：“不过，他倒是一个聪明之人，知道朕的打算……李林甫也是聪明人，他也应当知道朕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