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竺、大唐求取佛经。
或许是离火场较近的缘故,论若赞嗅到四处都是烟炭味,还有一些树木油脂的香味。
比起姜如芝,阁罗凤当然更相信他的兄弟阁陂,而且姜如芝身份不够,能够答应的事情不多,远不如阁陂。
与论绮里余不同,论若赞被犬戎赞普封为御史,乃犬戎最贵诸酋之一,但和论绮里余一般无二的是,他对于富庶的洱海附近有觊觎之心,故此在他抵达之后,继承了论绮里余的拖延敷衍之策,并不愿立刻南下。此时听闻南诏王弟来求,他不禁笑道:“南诏如今势穷矣,想来入龙首关便在这一二日了。”
说到此处,僧陂甚是沉重地道:“若向大唐投降,大唐必然会驱使我们与上国为敌,到时候你我之间,只怕要兵戈相见,还请御史原谅我们小国不得已之处。”
听得这呼声,论若赞回头望去,只见火光中一骑唐将,灰甲明亮,目光如电,远远向他这边望来。
这些时日他们在洱海畔歇着,那些浪人却被驱使着招揽旧部,与所谓的越析诏公主阿诗玛便联系上了,阿诗玛听闻吐蕃亦欲灭南诏,便表示愿意与吐蕃合作。当下论若赞召来柳诺弄没,令他前去联系越析诏。
这边择地伐木造船,几乎半日之后,阁罗凤就得到了消息,他大惊道:“洱海南北百里,若唐军造得战船,则可以任择一地攻入,我龙首、龙尾二关,苍山洱海的天堑,便形同虚设了……必须毁了叶畅的船场!”
他说得甚为恐怖,论若赞激灵了一下,有些狐疑地向后看了看。此时正值日落,夕阳光照洱少,将天地尽皆染红。这原是普通的景致,可论若赞方才已经疑神疑鬼,此际更是吓了一跳。
“那又如何,那是你们的事情,只要你们不想灭国,我们的粮草酒肉,就一分也别想少!”
“于今之计,唯有请吐蕃上国精兵,绕湖袭击船场,他们在龙首关已经屯兵休整多日,每日都是大酒大肉,也该动上一动了!”其弟僧阁陂道。
“请上国神兵,与我联手,袭击唐军船场,若能烧了他们的船,掠走他们工匠,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闻得此言,阁陂也不推迟,他快马赶到龙首关,在姜如芝陪同之下,来见犬戎大将论若赞。
这等于是献上人质表忠心,论若赞哪有拒绝之理,当下便令人引着部分越析诏人离开,再督促其发兵攻打唐军。
在岸上,一条木制辙轨道路,向着河东州城延伸过去,这也是阁陂所说的“辙轨”来源,事实上虽然云南城至河东州的路途,比起云南其余地方要易走些,但仍然是崇山峻岭,以此时的技术,根本不可能真正建一条轨道。叶畅建这个,不过是进一步给南诏施加压力罢了。
“这便是叶畅!”论若赞深深看了这人一眼,要将他的形象牢牢记在心中,然后用力一踢马腹。他的座马唏的一声长嘶,快步疾驰,飞奔而去。
“不至于此吧,我可带着五万大军,听说你们蛮人也有十万军队,唐人只有区区三万,还不到我们的一半,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叶畅督军冲杀了一阵,见犬戎完全破胆,再也组织不起反攻,便领军而回,途中又先后杀散三拨聚拢的犬戎败兵,当回到自己兵营之时,便听到有人来报:“南诏兵出龙尾关了!”
他放声大哭,此次唐军之计,算不得高妙,但他因为骄矜,却一头扑了进去,便是逃回铁桥城,也是颜面扫地。
叶畅大喜:“诸位可有余力再战?”
不一日功夫,越析诏便有使者返回,却是答应为前驱攻击唐人。只不过越析诏亦提出条件,他们距离唐人甚近,若袭击唐人,今后必然招致唐人报复,故此请论若赞允许他们迁居剑川。为示忠诚,他们愿先将族中部分老弱送往剑川,只求论若赞行个方便。
论若赞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了。
“自然出兵,不过咱们不要着急,那些浪人不是寻着了位什么公主么,让他们出战。”论若赞狞笑了一下:“他们要投靠我们上国,总须要做些什么!”
此时再看身边,只有区区百余骑罢了。
南诏原本就国小力弱,若不是鲜于仲通败绩送给他们一批财物粮草,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原本以为,唐军大军来此,补给必定困难,却不曾想,叶畅只领着三万人至,单论粮草,甚至可以就地补给。
“御史说的是!”论绮里余抚掌赞道。
不仅是他,龙尾关处,南诏兵将也发觉河东州方向的异常,他们离得近,甚至隐约还听到了呼喝救火之声。他们急报给亲至龙尾关的阁罗凤,阁罗凤闻讯大喜,当下点齐人马,以大军将洪光乘等,分领兵马。
到得子夜时分,便见东南方烈焰腾起,火势冲天,论若赞大喜:“成了!”
“对,回军,回军!”论若赞猛然惊醒,此次既是中计,脱身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能脱身回到军营之中,尚可再寻战机。
“唐人不退,御史就不会退走,但如今唐人占据了云南大半,那些不识好歹的白蛮,纷纷帮助唐人,他们不仅提供粮食,还提供劳力给唐人修建道路,据说他们还在修一种叫作辙轨的道路。唐人有足够的补给,可是如今我们已经快支撑不住给上国粮草酒肉,到时候我们双方都饿得不能动弹,岂不只能任人宰割?”
论若赞看了片刻,部下纷纷催促,他当即下令:“此天神助我也,杀!”
出乎他意料,阁陂见他之后并未下拜,而是连连叹气。
想到这里,他便先开口试探了一句:“王弟至此,为何一语不发,只是叹气?”
一见阁陂,论若赞便觉得不对,此人头无寸发,耳挂金环,一手执锡杖,杖上九环,声音叮当乱响,另一手则执一串挂珠,仔细看去,那挂珠竟然是由十八颗人的头骨骷髅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