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残民爱民各属谁

    在刘长卿再三催促下，杜甫终于开口了。

    袁瑛在都畿道与河南道的叛乱，让原本就已经陷入困境之中的自耕农彻底破产绝望，他们要么加入到袁瑛的叛乱队伍之中，要么就逃到邻近郡县，在安东商会与其余商会设置的办事处前登记，领取一份赈济口粮的同时，还登记准备移民。杜甫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猜测，叶畅在叛乱之初没有立刻动员镇压，为的就是这些移民。

    “若说天下还有何处可以避开昏聩之辈的束缚，便唯有辽东了。”李冶又道：“百姓不愿前往，叶公也不愿逼迫，但有人会逼迫。若叶公是出自私心，中原越乱越好，最好乱得万百上千万人都往辽东移民，但杜公你看，是谁来平定叛乱，又是谁真正把百姓挂在心中？”

    “这怎么可能，是何人让他入中原的？”杜甫大声道。

    杜甫看了看刘长卿，苦笑了一下。

    “那么叶公可能在洛阳呆一世么？叶公即使早日平定了袁瑛，只要朝廷当中奸人当道，只要他未能宰执天下，未能将政令行诸各道，平了袁瑛，还有张瑛、杜瑛，杜公承认不承认？”

    就在这时，他听得大观园中忽然传来一阵急执之声，他回头望去，却看到二十余个士兵，将四五个人围在一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哈立德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底细都被人掏了个干净！

    “自天宝十一载以来，叶公大力招募百姓，移居辽东，而辽东如今富庶，不逊于京畿道，可百姓却仍不愿前往，故此辽东依旧地广人稀。某曾计算过，天宝十一载至天宝十三载三年，平均每年流入辽东的人口，只是区区十五万人。而如今，仅仅是一个月之间，在都畿、河南道登记，意欲前往辽东者，便已经有二十万人……”

    所以，刘长卿已经前自己的前途完完全全与叶畅绑在了一起。

    她与卞平，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洛阳，但并不是没有交集，在某种程度上说，卞平其实也是她的上司，她利用大观园收集的各种消息，都要通过卞平，转到叶畅手中去。

    话语未落，门再度被推开，一人神情惶然地进来。

    “谁能比他做得更好！”刘长卿怒极：“杜子美，你当初与叶公绝交，后来又依附于叶公，这等反复……”

    从回到洛阳开始，叶畅就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好象就没有失败过。

    出了大观园，来到街道之上，此时胜利的消息虽然已经传来，但洛阳仍在实际街禁，闲杂人等上街，都要经过详细的排察，目的是寻找残余的贼人细作。杜甫望着空空的街道，还有那三三两两巡逻的差役，沉默了许久。

    杜甫心中确实有事，只不过，他在犹豫是不是将心里的事情说出来。

    “是。”

    李冶这样的女子，都不禁神情惨然：“杜公，你还要责怪叶公么？”

    对洛阳城的百姓来说，叶畅的胜利不算什么新闻，不胜才是新闻。

    “若是没有叶公，这二十万百姓，要么从贼，要么饿死，杜公承认不承认？”李冶这时问道。

    杜甫不知从何说起。李冶这话，有些对朝廷的怨愤之意在里面，但何止李冶，就是杜甫自己，也不是对朝廷重用杨国忠而忽视叶畅心怀不满？

    自然也不缺明眼人。

    “子美，你这是担忧什么？袁瑛既擒，中原便无忧矣，只等朝廷一声令下，叶公便可督帅大军南下平乱了。待袁晁等贼首亦就擒之后，斩于京师，天下复归太平，指日可待！”

    只是这厮不在长安，几时跑到洛阳来了？

    因此听了李冶之话，他的面色更加阴沉，一言不发。

    “安禄山入中原了！”他大声道。

    叶畅虽然不是喜怒不形于颜色，但至少杜甫没有见到过他愤怒得摔东西，从陆羽的话里，不难判断出，叶畅是真的怒极！

    听得“袁瑛”，哈立德便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不由自主向东南望去，随着他的被捕，袁晁在中原落下的棋子算是被叶畅扫荡一空，面对这种情形，袁晁会如何做？

    “噤言！”刘长卿又气又怒，从椅子上一跃而且，瞪着杜甫，口中都有些喘息。

    但是李隆基虽年老昏聩，却是恋栈不去，已经失去了在内政上的进取之心，也唯有边境上的成就，才让他会兴奋起来。而杨国忠，不但没有去意，更是在想方设法要将叶畅赶出朝堂，甚至恨不得要了叶畅的性命！

    听到动静，李冶也下来，她也有些惊讶，怎么有士兵敢在大观园中抓人。

    “刘公只见着叶公横扫叛军，却未曾见着叛军已经造成的伤害。我此次从长安至洛阳，沿途所见，实在惨然，虽不至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却也是一片萧条民生困窘几至绝境矣……叶公手中有老兵，又能招募矿工为军，以他之能，早就能平定叛乱，百姓也早就可以回到太平。可是叶公却行动迟缓，令贼人肆虐百姓流留。此时迁失其所之百姓去辽东，叶公却甚是积极……”

    她话音未落，便看到那些士兵中有一人抬起脸来，冲她笑了笑。

    “这是大观园，尔等岂敢放肆！”被围者中有一个是胡人，大胡子灰眼珠很明显，但是一口流利的汉话。他愤怒地挥动着胳膊，向着将他们围着的人喝问。

    刘长卿稍有些嘴大，其实并不是好的倾诉对象，杜甫更希望是对高适或者岑参这样的旧友，但这二位又都在边陲。

    “子美心中有事？”

    李冶脸色微微一变：卞平！

    哈立德脸色大变，这些军士能叫出他的名字，证明绝非误抓！

    “哈立德，你在外也已经逍遥几年了，现在不束手就擒，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隆基绝对不会想到，他召来安禄山之举，虽然平衡了叶畅的影响力，却也让叶畅身边之人空前团结，甚至让一些原本在中间犹豫观望之人，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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