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珣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说的?当下连珠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来时便接到消息……安禄山已亲帅十万边军南下,消息中说,他已经到了绛州!”
“我降,我降,我愿降!”
骆奉先脸顿时抽|动了一下,他虽无嫡亲子嗣,但总还有些亲族,真是如此,他的亲族也必然完了。
骆奉先阴森森看着他,嘴角撇了一下:“怎么,达奚大尹还想着再投回朝廷?”
看着那报纸上所载,袁晁吸了口冷气,心旌不禁动摇。
“安大夫大军已经入中原,叶公便屯军在洛阳,贼子,迟早有一日要在长安城见到你的首绩!”
这确实是一场奇袭,袁晁抹着胡须,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冷笑着道:“两个不知死活的废物,也不知他们怎么敢与我相斗!”
却不曾想安禄山现在就来了!
骆奉先还在那里抖,他逃来逃去,原本都逃出生天,只因为不甘心,召来达奚珣守上蔡,却不曾想达奚珣比起程千里更为不堪,原本停下来看似不再北进的贼人又如此狡猾,竟然连夜突袭,两人合在一起两万兵马只被贼人一个冲锋便溃败,他二人这次连逃出城的机会都没有。
“加上圣人就不同了,叶畅功太大名太高,这已经是自寻死路了,周公之贤,尚难免成王之疑,何况他叶畅?”达奚珣乘机插嘴:“只要稍加观望,长安城内,必然有变!”
他一边说,一边胡乱从怀里掏出纸来,正是那份《民报》。
刚还在拼命求饶的达奚珣顿时没有了声音,他瞪大眼睛,转而目瞪口呆地看着骆奉先了。
他此时就忘了,他来上蔡原本就是为了抢功劳,在从《民报》上得知安禄山大军南下之后,他就生出侥幸之心,以为袁晁得知这个消息后必然不敢北上,若他能此时抵达上蔡,便可以上奏朝廷,说是自己逼退了袁晁。这样一来,前面畏敌失城的小过自然不会有谁在意了,没准还因此骗得一些军功。
达奚珣颤巍巍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见眼前白光闪动,紧接着喀的一声,红光扑面,湿湿热热地淋了他一脸。
然后,他就死死抱住了袁晁的腿,将脸贴到那脚面上,嚎叫着道:“袁公,袁公,且听奴婢一言,奴婢原先未曾亲眼见袁公威仪,早若见此,奴婢定不会逃,而是径直降了!奴婢一年袁公,就是要坐天下称王称帝的模样,袁公后宫,当须得体之人服侍!奴婢残缺之人,唯有一片赤胆忠心,愿献与袁公,助袁公成就千秋万世帝王之业!”
经过洛阳骚动之后,叶畅与杨国忠是彻底撕破脸了,这一回必是互不相容,若没有袁氏兄弟起义之法,只怕两人在京中都斗出了胜负。
男子汉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怎么能这么贪生怕死?
可是摊牌的局面已经形成,只要双方没有迫切的外敌,那么就必然会内斗,直到分出胜负来!
不过此时,却不是算账的时候,见左右没人,达奚珣小声道:“你我皆是降人,若不同心,如何在贼……袁公身边立足?你我互为援手才是,骆公以为如何?”
达奚珣懊恼地撇了一下嘴,这死太监就是小心眼,方才自己求饶时,连自己性命都不知能否保住,哪里能管得着他?
他此次举事,最担忧的就是叶畅这个人和安禄山手中的军队。他这些年有意打探各处消息,知道安禄山手中兵力最盛,也最为精锐,他派袁瑛到河都、都畿起事,原本的想法就是在安禄山南下之前形成大势,断绝安禄山的粮道,到时就可以和这个未必忠于大唐的胡将谈谈条件。
“这二位,一个就是两腿生风骆奉先,一个就是浑身是胆达奚珣。”一个贼首笑呵呵地对袁晁道:“袁公英武,果然一鼓破城,擒获这两个废物!”
“愿奉袁公为主!”达奚珣没有出声,那边骆奉先先叫道:“我还有一计!”
他转身出去,亲卫都跟走,屋子里顿时只剩余达奚珣与骆奉先二人,两人相互瞪了许久,达奚珣叹道:“骆公,你何必害我?”
若他对袁晁没有用处,岂不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贼人顿时将那小吏按住,那小吏跪在地上兀自骂个不休,袁晁上前一步,用靴尖点了点小吏的下巴。
“叶畅又在洛阳聚兵两万,他有莫测之机,能随时招募到青壮为兵,而且那兵还能打,袁公之弟便是中了叶畅诡计,后败于洛口仓……袁公,不可北进,只能南下,攻下淮南道,再平江南道,以淮南、江南富庶,望观中原,等待中原之变!”达奚珣说到这,声音更大了:“如今天子年老,其寿不过十载,袁公在淮南道、江南道经营十载,再一统中原……”
袁晁原本是想杀了这狗官与死太监的,听得这一句话,顿时头皮一紧。
袁晁仰天大笑,只觉得胸中憋闷,在此一扫而空。
袁晁背着手转了两转,回望了一下达奚珣与骆奉先,脸上神情,仍是犹疑不定。
“竟然是真的,安禄山这厮竟然南下了!”
袁晁眼中顿时杀机闪动,达奚珣猛然缩了一下脖子,抬头望了袁晁一眼,然后道:“哪里,哪里,我虽是河南府尹,但如今河南府都听叶畅的,我的名号,未必管用。倒不如骆公之名,骆公为监军,程千里已死,便是叶畅都得听从骆公号令,我便是奉骆公之令,从郾城赶来上蔡……还是骆公之名好用!”
拎着还在滴血的刀,袁晁到了二人面前,脸上笑容不改:“因为这种人脖子比较硬,砍下去咯崩一声,甚是清脆……不知二位脖子硬否?”
“文官,太监,再加上那些拎起刀枪手脚就发软的武官……哈哈哈哈,这就是官啊,官啊,官啊!”袁晁哈哈大笑,脸色却毫无笑意,目光森冷,杀机凛然。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与达奚珣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袁晁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身边的亲随和乱军首领都哄然大笑。
“我就在这观望?”他问道。
想到这里,骆奉先眉头一拧,手掌张开,双足用力,向前便是一扑!
“安禄山岂是叶畅对手?”袁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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