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前途至此心茫然

    “圣人欲进叶公为郡王、兵部尚书，诏叶公回京？”

    杨国忠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些肆无忌惮。

    “此次召我入京，便是杨国忠欲杀我。”叶畅神态终于露出一丝苍凉：“他自知争不过我，哪怕我退一步，他为绝后患，也不欲放过我。”

    “那道统有正统，亦有谬种曲解，国家之道统是否也有正统？”

    叶畅收住心神，将精力集中于太子李亨等人的实际打算来。他在长安城中有不少眼线，也能得到许多重要情报，从这些情报中，他可以分析出许多事情。但是他的情报网再厉害，也做不到无孔不入，故此有些问题，他也只能打探到风吹草动，却离真相还很遥远。

    “既然殿下愿弃前嫌，叶某岂有不效力之理？”叶畅一脸诚挚地道：“李公的意思，叶某完全明白了，请李公放心就是，叶某效忠于华夏道统，绝无二意！”

    朝廷的意思，其实聪明人都猜得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那是当皇帝的传统。只不过是烹是藏，却要看臣子聪明不聪明。

    “唉，你既在圣人身边，莫非不知道叶公与殿下的事情？叶公为了殿下，可是敢对圣人握拳头的……”寿安的伴当笑嘻嘻地道：“他们许久不见，打闹一番乃是常事，你去凑什么热闹，当心脑袋！”

    颜真卿自然希望叶畅聪明一些。

    两人议定，李泌连夜又赶回长安。听得他离开洛阳的消息，叶畅冷笑了一声：“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说得毫不掩饰，也是因为他知道叶畅绝对不会到李隆基面前去泄露这番话的。叶畅听完之后笑了两声，这声音让李泌觉得极是异样，他讶然相望，却发觉叶畅面上神情已经收敛下来。

    对于李唐皇室来说，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回长安，然后被圈养起来，或者某一天饮了杯酒后暴毙！

    “圣人要见叶公……这如何能耽搁？”那小太监跺脚道。

    这个消息随着钦使的到来，很快就传遍了，没有一人觉得才三十岁的叶畅升到这一步有什么问题，相反，大伙还都有些惋惜：朝廷终究是小气，以叶公功劳才能，应当入进为相才对，虽然兵部尚书往往就是宰相所兼任，可毕竟在此次诏谕之中，并没有说让他入朝为相。

    李泌绝对不傻，他是这个时代最聪明者之一，听出叶畅话中隐隐还含有别的意思，他心里微微一动：叶畅心中所想，与他口中所言未必是一回事！

    “事情总得往最坏处想，李泌此次前来，最坏之处，就是替李亨来安抚我。李亨急于安抚我，必然是因为他要有什么举动，否则的话，他应当做的不是安抚我，而是推动我与杨国忠相斗才对……他能有什么动作？”

    或许还有大唐的未来。

    “原来是二十九贵主，吓我一大跳，还以为从山里出来一只母大虫呢。”叶畅笑吟吟地道。

    叶畅的病情得到确认之后，朝野之中，似乎都松了口气，天宝十四载十二月一日，眼见年底将至，朝廷的钦使再度来到洛阳。

    为叶畅领路的是个小太监，在叶畅下了肩舆之后，便一直是他为向导。不过并没有走多远，迎面便看到一顶肩舆停着，然后叶畅听得一声喝：“叶十一！”

    在叶畅眼中，寿安仿佛还是当年十二三岁时的小模样，人前小心谨慎，在自己面前却是跋扈凶悍，但内心却又敏感纤微。不过他忍不住要小小地捉弄一下对方，或许也唯有对方，才让他对李唐宗室还保留着一丝好感。

    所以即使是为了其个人私利，栗援等都要努力推动叶畅的事业向前发展，有时叶畅甚至想，若他自己成为自己事业的阻碍，这些以他为核心的利益集团也会想法子影响甚至控制住他，让他不为阻碍。

    不过他原本也就不指望着能一次说服叶畅，在他看来，如今叶畅处境艰难，他替太子表露出招揽之意，只是打好一个基础，真正要收服叶畅，还必须是待太子登基之后。以李泌对李隆基的寿命判断，这应当还有三五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太子可以加深与叶畅的关系。

    “若回辽东，只怕今生再见不到你了。”叶畅道。

    “只是想当然罢了。”颜真卿垂下眼：“兔已死，鸟已尽。”

    颜真卿沉默了会儿，然后抬头道：“叶公，你我多年旧交，我知道你才学渊博，故此有些学问上的事情，欲向叶公请教。”

    李泌这话，让叶畅终于稍稍停了停，看了看李泌，然后笑了起来：“原来李公是在这里等我。”

    “还要得到什么消息？安禄山大军便屯于长安南北两面，杨国忠三天两头宴请他，杨家姐妹每日进宫在父皇面前说你的坏话，你说，还要得到什么消息？”寿安道：“你立刻下山，让和尚护着你，哪怕是杀，也要杀回辽东去，唯有回到辽东，你性命才能无忧！”

    叶畅用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案几，许久没有开口。

    “无论他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郎君都不可为其言辞所动，太子其人，刻薄寡恩，为其权位，抛妻弃子亦无所惜。郎君与之仇怨早结，若能化解，几年前就当化解了，何须至如今？而且，天宝十一载西马场之事，李泌参与其中，他今日亦未说明，定是心中有鬼！”

    “天子疑我，前些时日，二十九贵主亦遣人来对我说，让我回辽东避祸。”叶畅缓缓道：“你说我称病致仕，返回辽东，如此可否？”

    “哦？”叶畅笑了，前有李泌，现有颜真卿，他们都来请教学问，这倒还真巧。

    “叶公智虑深远，天下无双，山人自然是瞒不过叶公的。”李泌也不否认，只是坚持着问道：“叶公，还请为山人解惑。”

    这话一说出，寿安手中的拂尘停住了，她盯着叶畅，仿佛是想知道，叶畅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心。

    “他带到口信了，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该来长安。”叶畅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寿安闻言更怒，厉声道：“过来！”

    那小太监心里有些急，却也不敢真去追，只能远远看着，便见寿安追上了叶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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