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微微叹了口气,开始怀念起李静忠来。
“你们两个!”李亨心中微怒,但想到李泌对自己一直以来都甚为忠心,而且其人又足智多谋,终于叹了口气:“好,快召他来,朕……只能给他一刻钟时间。”
“陛下!”李泌颤声道:“尚可回头……”
他却不想,忠于大唐又有骨气的官员,倒有大半是被他自己下令杀的,在这里剩余的,不是三心二意者,就是虚与委蛇之辈。
安禄山哂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李亨:“李亨,你倒是还有几分小聪明,不过他们又能跑到哪儿去?”
他在宫中埋伏下刀斧手,原本是想制住安禄山,夺了他的兵权,然后委派心腹亲信为将,同时与李隆基谈判,看看能不能将政变的罪名全推到安禄山身上去。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安禄山直接带兵入宫,将他的刀斧手杀得干干净净,就连他,都被勒令跪在了安禄山面前。
“陛下,到了,到了,安禄山的车驾已经到了宫前。”就在李亨心中的憋闷越积越深的时候,程元振小快步跑来道。
与李隆基不同,他离开了长安,只怕一个县令都会把他抓起来送与李隆基,根本不会有什么地方接待庇护。李泌也明白这一点,因此道:“陛下可去投上皇!”
“时间不早了,为了不至于让安禄山起疑,朕这就要出去。”李亨一抖衣袖,迈步离开。
他们自北门出了大明宫,在北门外,有数十骑接应,却是李泌安排的人手——当初他奉命在长安城外替李亨蓄养死士,虽然被叶畅与杨国忠端掉大半,却还留下了一些。他们才上马,便听得后边号角声连连,马蹄声阵阵,李泌神情大变:“快走!”
“安将军欲弑君便下令杀朕,何必辱朕过甚?”李亨终于无法忍受,开口说道。
“这山人怎么又口出危言?”李亨甚为不快。
“你……”李亨怒极欲驳,但与安禄山目光相对,他的气势顿时就没有了。
“朕有一事相求,你带着广平、建宁二王,即刻出宫,若是朕这边一切顺利,你们再回来见朕,若是……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你就带着他们去投上皇。朕虽有罪,二王无辜,想来上皇……会让他们富贵一世。”
此时安禄山已经到了宫前,李亨不可能再去另觅时间,因此道:“朕这边忙着,你们替朕好生礼遇他就是。”
此时周围的群臣,虽然相当多的都是无耻之辈,听得此言,也不禁瞠目结舌。若不是张均口供,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样毫无廉耻丧权辱国的条件,李亨竟然也能提出来!
他不想死,虽然明知安禄山不会放过他,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至少现在,安禄山还需要他的名头来做一些事情。
广平、建宁二王见此情形,跪下膝行,抱住李亨的脚大哭:“父皇,就听听先生所言吧!”
程元振很早就跟随他左右,在韦坚等人被李林甫扫除之后,程元振便是他主要的心腹。但程元振的智计有限,在那个时候并不能帮上他太多的忙,只是暗中搞些小把戏罢了。后来李静忠被高力士弄到他身边来,原本高力士是想在他身边安插一根眼线,却低估了李静忠的野心,于是李亨终于得了一个得力的耍阴谋诡计的人物。
“儿臣大胆,将他已经带至宫中,父皇只需召他入殿就是。”建宁王又道。
“无妨,此前都是因为安禄山这胡奴擅权,故此朕不能好好安排人手,今日之后,权自朕出,派人去请李泌再出山就是……”
这话李亨听得十分耳熟。
“汝不过竖子罢了,在宫中朝不保夕,若不是我,莫说这个帝位,就是性命都堪忧,杨国忠早就将你害死!吾扶植你登基上位,你不但不心生感激,反而与奸贼勾结,意欲害吾……果然狼心狗肺之辈,难怪想着篡你父亲的皇位!”
“怎么,你也在等着有忠臣出来?”安禄山再次狞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的打算,张均全都说了,连我都觉得你无耻!”
众人拨马扬鞭,离开了没有多久,便见着那北门处一堆人追了出来。不过他们有所准备,骑马奔行,而追出来的则是步卒,只有数人有马,故此不敢继续。
“还有呢,只是以王忠嗣代我么,他准备如何应付老皇帝与叶畅?”
“儿臣愿随陛下!”建宁王见此情形,挺身而起,抹了抹眼泪叫道。
李亨心中有些后悔,没有重用李泌,李泌请辞时他正志得意满,连挽留都没有挽留,所以到了现在用人之时,手中却乏人可用。
“陛下……”
“臣愚钝,尚知安禄山此次回京必怀不臣之心,陛下不责之反令张均相迎,必然亦有除之意。安禄山身边严庄狡诈,刘骆谷消息灵通,又有吉温等相助,安能不知陛下打算?”李泌也不拖延,直入主题:“陛下,事急矣,当离京去!”
被他点着的几个禁军武士应了一声,来到广平、建宁二王身边。二王与李泌还待再劝,李亨回头又道:“再拖下去,原本还有一线希望,就连这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那就是你们害了朕。”
“辱你过甚?张均,爬过来,说说这位天子准备怎么做,夺了我兵权之后,他准备怎么做!”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劝没有意义了。李泌情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尽可能减少些损失。他拉着二王之手:“事已至此,唯有依着陛下安排了……二王速速随我离宫!”
李亨面色惨淡,若真如李泌所言,他的计策谋划,岂不是都是一场笑话?
张均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说,安禄山身侧武士立刻横刀怒视。他慌忙道:“欲将安西让与犬戎,以陇右与回纥,以辽东与渤海、新罗,以剑南与六诏,借诸部之兵……围攻叶畅……”
“吾儿英武,颇类太宗、上皇,不过今次之事,还用不着你。”李亨到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反躬自省,还是心生智慧,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护着二王出宫!”
“什么?上皇……上皇……你那是让朕自寻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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