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更深的权谋

    会场上所有人群之中，只有一群人的反应最是单纯，而他们受到的震动亦最大！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霸气，这样对兄弟的无条件信任，绝对值得自己赴汤蹈火而不辞！

    张迈的行事风格，让魏仁浦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司不是石敬瑭那样的沙陀暴主，也不是钳制言论的无道昏君，看来，元帅今天是有意在这里于立国精神作公开散布，既然如此，自己何必畏缩！

    杨华是杨易的嫡长子，郭杨鲁郑四家，郭洛杨易这一代都以中原大河命名，到了下一代嫡子就多以中原之山岳命名。

    秦西的父老们听得半懂不懂，幸亏父老群中安排有几个略有文化的人，天策唐军因变文文化发达，基层知识分子便多有“深入浅出”的本事——即将略有深度的话通俗话——便对周边的父老说：“元帅的意思，自家的事情没什么不能拿出来说了，捅出来说破了，家人还是家人，兄弟还是兄弟。”

    再说，当此境地，自己也不能退缩。

    他不禁有些犹疑起来，惶恐感又大大提升。像他这样的人，最敬畏自己看不透的主上，主上越显得深不可测，就越能让他敬之畏之有若神明。

    张迈道：“他虽然还不到十八岁，但也可以骑马驰骋了，回头我下个命令，让他代我到前线犒军！”

    父老们一听，连称此言大善，这位元帅，是懂得治家的人。

    每一个读书人心中都装着一个“卧龙诸葛亮”，都期待着自己能遇到一个像刘备那样的明主：王溥的现在，正如范质的过往；范质的现在，也很可能就是王溥的未来。

    整个会场忽而激昂了起来，王溥等很快就发现这种激昂来自于那些不自觉笔直站立起来的军官们！

    如今杨易手握大权在外，流言说杨易可能造反，若按照自古君王的做法，那自然是要扣留他的老父弱子为人质，但张迈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你们说杨易可能造反？我就连他的儿子都送到他身边去！

    ……

    杨光远则是略带惶恐，他刚才以为张迈是要拿杨易开刀了，所以赶紧站队，但现在听来，张迈似乎又不是要拿杨家问罪的样子，甚至好像说未疑杨易——虽然没有明说，但语意中已经有了这等倾向。

    ……

    “汉高唐宗，何能过我主哉！”

    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次在秦州临时召开的小规模国人会议，其过程与内容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开。

    元帅果然是元帅啊！

    他总能说出自己想说而说不出来的话！这些话虽然是从元帅的口中说出，却仿佛就是从自己的心里头跳出来的一般！

    这一刻他们仿佛与张迈熔铸成了一体，此时若是有敌人在前，只要张迈一声令下，这些已为千人将万人长的他们也会愿意如过河卒子般奋勇无前，纵然九死而不悔！

    ……

    耶律屋质心中第一次涌起的竟然不是对局势发展的失望，而是一种畏惧！

    杨定国有些不解，道：“要让华儿去阴山？”

    他毕竟是归附天策政权已久的人了，对于张迈心思的把握比杨光远要好得多，知道张迈行事的风格，自己只要的行事有正义的理由作为凭靠，张迈就不会见罪。

    在一片或低沉、或惊恐、或感动、或激昂之中，只有三数人还保持着冷静。

    鲁嘉陵则暗中欢喜，心道：“元帅果然没有失去理智，今日之言语行动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三思而行。”

    ……

    文人多婉转，婉转到极处就变成虚伪，武人多粗鲁，但粗鲁也近乎于耿直。故文人总偏优雅，而其弊处在容易流于阴暗；武将特别是古代的武将多无文化，但他们的性情却也偏向光明。

    杨定国道：“是。”

    所以不准备以道德文章、儒家经义作为取士标准的张迈，就是背离正道而有所偏斜了。

    ……

    魏仁浦已经放下了心，他听了张迈的话后，就知道自己没跟错主子，他也像范质那样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杨定国一时还没明白，耶律屋质、魏仁浦等却已经反应过来！

    以他对张迈行事风格的理解，自然知道张迈不会事后对自己怎么样，尽管他对张迈素以光明正大破鬼蜮伎俩的作风十分欣赏，可是对张迈刚刚说的话，他并不是全盘认同。

    那就是在场的所有军人！

    ……

    忽然之间，王溥心中莫名地涌起了进一步接触张迈的渴望，“也许，他真的是如众人所说的那般英明神武？”

    想到这里，慕容春华又是不安，又是愧疚。

    就连王溥也在暗赞，他想起自己还没出境，桑维翰就已经将自己的老父平调到了洛阳，名为照看，实是监视！要王溥出境之后对自己的行为有所顾忌！

    面对敌人如此阴谋，以如此不利之局面，还能转眼扭转过来，并且一举成为奠定军心国本的远虑深谋！

    在众人目光聚集中，张迈上前，扶住了几乎站立不稳的杨定国，道：“国老，刚才你不该跪我的！你是我军泰斗，你的双膝，比泰山还要重，除了天地祖宗，不当轻易对任何人弯下——就算是我，也不应该！”

    ……

    郑渭则又陷入了沉思，在刚刚的会议中，他是敢于直接面对张迈的人，也是最直接承受张迈斥责的人。

    自己只是一个刚中进士的人，只身来到秦西，能做什么啊！可石晋朝廷对自己还是如此不放心。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看看人家张迈，再反观洛阳方面，王溥心中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

    ……

    但在耶律屋质眼中，张迈所做的这一切，却有着比更韩延徽更深的权谋！

    ……

    传到薛复那里，他看到的是一个是光明的，正大的张迈，他相信元帅对前线将士的信任与关怀是真心实意的。

    当然还有一个魏仁浦非但没有说出，甚至连内心都未去想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以道德文章儒学经义取士，是他们中原儒者的根本利益所在！涉及到这一点，所有真正的儒者都不能退让——甚至可以说天下可换、皇帝可易，而孔门所教，不可废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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