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拒降

后召集诸将，宣布自己将弃晋归唐。

    张迈道：“符彦卿？你可是杜重威手下大将！他竟然把你派了来，就不怕我扣住你不放么？”

    恰好这三日之中，一南一西一北，来了三拨人。

    张迈又道：“如果他杜重威没有勾结契丹人，这降书，我会接纳。”

    景延广是东路大军的两大副帅之一，石晋东路军三帅，杜重威贪酷无情，符彦卿为人中庸，至于景延广，他虽是武人，对华夷之辨却看得很重，杜重威种种亲辽反唐的决策他其实都是反对的，只是拗不过主帅，早就积下了许多不满。

    大帐之内一下哗了一声，这边天策的几路大军刚刚要围攻会剿，那边杜重威就来投降了。

    通过秦州考试而选拔上来的一百二十人，据魏仁溥介绍，学术根底都明显胜过甘凉士子一筹，但这些人初来乍到，大多数还带着老家的习气，因此张迈不敢直接让他们接触政务，张迈将之分为三批，每批四十人：

    他得意之下，又将册封文书传示于邺都臣将，诸将一看都来贺喜，没人敢细看，武夫们也不懂得这些，到了李沼这里，他一开始也没看出什么，直到看到加盖的印玺是天可汗之印，心中暗道：“有古怪！”

    张奇迹受限于眼光学问，便没再继续想下去。

    册封诏书草稿拟毕，李昉再以正楷在卷帛上重抄一遍，然后便盖上天可汗的金印，南传邺都册封。

    曹元忠领了命令，便去安排。

    张迈又问刚刚归附的降官降将：“你们挺清楚了？”

    哪三拨人？

    天策政权自在甘凉稳住脚跟以来，走的便是一条司法独立的道路，司法体系与军政完全无涉，断案仅凭法律，俸禄由中枢直接发下，不受地方官员与方面大将节制，垂直向张迈负责，现在从陇右抽调过来的这三十位法官，个个都是天策司法体系中的得力人物，张迈便要他们尽管行动起来，为东枢下辖州县组建起一个全新的司法机构。

    第一批是由范质分派，受命巡查东枢下辖各州县，有视察地方上一切政务的权力，但有探访权没有处断权，探访结果等回到东枢后禀明处理；

    “好，很好！”张迈道：“杜重威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所以要投降了，但他要投降，不代表我就要接！”

    张迈冷笑道：“他既然知道千尸坑是个罪孽，便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饶他！”

    曹元忠将赵普的奏报又看了一遍，说道：“既是招降，自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会闹笑话。只是这个范延光太没眼力价了，他以中原藩镇的习性行事，却不知是自绝于我大唐！但赵普的处置，依我看并无不妥，他的承诺，言语中颇有漏洞，可以供我们事后运作。”

    消息传到邺都，范延光却是一阵大骂道：“早不投诚，晚不投诚，偏偏这个时候投诚！”他原本是打算沿着运河北上，在会剿杜重威之前先连同高行周把平幽仓拔了，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景延广也是一个识时务的，范延光不免少了一桩功劳。

    南面来的，却是以景延广为首的一拨投降的河北将领、臣工，景延广其实是和高怀德同一天启程，但他路上走得慢了些，便迟了一日。一群人赶到易县，也有三四十人。

    这二百举子以及三十位法官的到来，无疑将大大充实天策大唐在东方的文官实力。

    第三批则是留在张迈身边，和李昉一起组成一个秘书团体，一边整理诏令文书，同时在空余时间接受张迈的耳提面命。

    符彦卿眼神的黯然一闪而逝，张迈又道：“不过既然奉上降表，我总不能不听听。你读来我听。”

    这时外间奔入一个军士来，道：“报！幽州杜重威遣使前来，有表请降！”

    范延光道：“有理！”当即命令兵马速行，一来忙着赶路，二来张迈已经派来监督军律的司马，因此沿途竟未祸害地方。

    符彦卿来到坛前，奉上了降表。

    之前军粮有限，张迈有兵马也动不得，这时候有了两座大粮仓做后盾，张迈心中再无顾忌，他连笑三声，对李昉道：“拟军令，一，着杨光远南下，接管邺都。冀南防线，由他督理。”

    张迈道：“那好。”他沉吟了一下，对身旁李昉道：“拟册封文书，封范延光为卢龙节度使，待邺都稍定，便让他率领大军，循运河北上，会剿杜重威。”

    这时一个侍卫来报称大坛已备，张迈笑道：“走！咱们见见杜重威的那个使者。”

    西面来的是魏仁溥，他奉张迈之命，在凉州和秦州举行了两场科举考试，凉州那场的收考范围是甘凉河湟朔方三地，秦州那场的收考范围则是甘凉以外的所有地区——虽然前来赴考的读书人多是秦人，但已不局限于秦西，可以说整个关中地区的读书人都闻风而动，甚至便是中原地区、巴蜀地区也有人千里迢迢赶过来。最后魏仁溥在凉州录取了八十人，在秦州录取了一百二十人，号称两百举子，录取完毕后又按照张迈的安排，分别派到各个部门观政了一个月，又分门别类，作了长达一个月的培训，这才带到张迈麾下听用。

    刘黑虎心道：“幽州这边，我们冲过去打平就是，如果不是怕粮食问题，薛复那边骑兵南下，一个横扫保证将幽州扫平，还要那个范延光来做什么！”不过如今天策军方对张迈敬之若天，对于张迈的决策，就是心里有点疑问也不会贸然质疑。

    这批士子以及三十位法官一到，天策政权在两河的形象登时一改，在原来的武风炽盛中，带出文治气象。

    “如果他杜重威还有半分羞耻之心，在发现千尸坑之后或愤然东进，或真心悔过，这降书，我会接纳！”

    景延广等忙道：“听清楚了。”

    张迈道：“条件呢？”

    范延光接受册封之后，当即便传令三军整备，准备北上幽州——范延光也不是没有半点政治眼光的人，自然知道邺都作为河北心脏之地，北控河北，南临山东，当初三国时代，曹魏政权甚至曾有一段时间将这里作为政治中心，这是一个无论谁做皇帝都不可能将邺都分封出去的都市，但幽州作为重要边镇，却正需要一员大将镇守，在范延光看来，舍自己其谁？

    曹元忠道：“居庸关常思，古北馆赵思绾，日前都已经秘密派人入易，愿意弃暗投明。”

    张迈道：“虽然我如果强攻，平幽仓肯定守不住，但你要是发狠，放一把火总是可以的。然而你没有烧仓，没有毁粮，而是将平幽仓整个儿都交给了高行周，这一场可是非同小可的大功劳。范延光把邺都交了出来，向我要了五百里之封。你呢，你要几百里？”

    平幽仓的这起变动，比起邺都易帜来过程中可谓全无惊险起伏可言，满砦兵将听到景延广的命令后非但没有一个反对，甚至当场就传出了欢呼声！

    “拟军令！三，折德扆相击行动，若敌可取，便渡过黄河，切断洛阳与山东的联系！”

    ……

    与这二百位举子一起到达的，还有三十个法官。

    在张迈安排好士子与法官的事情后，漠南漠北的各部族长、长老到了，他们都是被杨易打怕了的人，入城之后站都不敢站，远远望见大帐，便都趴下匍匐而进，一百多人跪在张迈的帐前，张迈也未出来，只让刘黑虎出来抚慰一番，便命他们帐前听命。

    张迈道：“如果现在，是你符彦卿来向我投降，这降书，我会接纳。”

    张迈笑道：“行，你看他们提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一应许了！”

    张迈对左右文臣武将道：“看来杜重威是真的决定要投降我了，你们听清楚了？”

    ……

    范质道：“元帅，难道要拒绝他？”

    诏书传到张奇迹时，这个前算命先生文化水平不高，心眼却仔细，说道：“怎么不是皇帝的印玺，而是天可汗的印玺？”

    张迈不拿降表，目视曹元忠，曹元忠便接过降表看了一眼，道：“没错，杜重威愿举军来降。”

    看到范质的愤怒，张迈却冷静了下来，问曹元忠道：“交涉的大权，本该归元忠主管，当时事急，我就越过你向南发令了。如今出了这个意外，你有什么看法？”

    第二日高行周的骑兵便进驻平幽仓，景延广也老老实实地交出了兵权，并要求到易县觐见张迈。

    张迈拍拍手掌，道：“三日之后，召集诸将、易县父老和这段时间来投的士人，我亲自接见他的使者。”

    至于那三十位法官则更加重要。

    李沼对礼制十分看重，钻研也深，在加入天策之前就已对其礼制有了一番深入研究，这时见张迈册封节度使，用的却是天可汗印，便知其中有异，但他口中也未说破。

    张迈说到这里，指着符彦卿道：“你回去吧，告诉杜重威，我可以饶过你们东路军所有人，但我独独不会饶过他！当此乱世，战场杀伐在所难免，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置国民生死于不顾，能援手而不援手，甚至封锁边境助纣为虐，千尸坑的罪孽，契丹有一半，他也有一半！此事我绝不能容忍，便是我能容忍，天也不能容忍！如果他真想保全手下，让他割头来见！我保证罪不及妻儿！否则的话，就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我亲自来砍！”

    范质也道：“赵普是代元帅许诺，纵有问题，言语既出，不能反悔。”

    景延广急忙道：“臣，范延光，叩谢元帅关怀。”

    符彦卿闻言，脸色为之一变。

    第二批是由魏仁溥率领，南下邺都，负责搜集、整理整个河北以及山东的所有能到手的资料与典籍，同时也是作为魏仁溥在邺都的助手；

    兵马行走毕竟不如书信往来，范延光这边刚刚出发，高行周的奏报也送到易县，还是派了他儿子亲自送来，张迈拿到奏报心头就如同开了花一般，脸上也满是笑意，眼睛都眯起来了，对高怀德道：“各窖粮仓都到手了？存粮有多少？”

    邺都扼守运河南下的干道，范延光一降，那就是把东路军的后路给断了！消息传到平幽仓，满砦兵将都如被雷劈了一般，反而是景延广一片平静——他那原本还在摇摆不定的心因为邺都易帜之事而彻底定了下来。

    “到手了！景延广投降得很干脆，粮仓没有受损。”高怀德道：“我父亲一入平幽，便将各仓窖看管起来，该换防的换防，该整顿的整顿，确保万无一失。至于数目多少，如今计粮官正在统计呢，仓储太多，确切的数字还要等两天，我急着来给元帅报信，便先来了，但按照家父的估量，应该够四十万人半年之食。”

    大军正要出发，忽然北面传来消息——平幽仓景延广投降了！

    刘黑虎闻言大喜，知道元帅要放开手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