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就沉重地压在头顶。疏疏的雪片,好象在沉思,迟迟疑疑地落下来,把自己在空中所占的地方,让给同样苛刻、温柔的同伴。
吴老鬼看着妞妞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依然没有动手,突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带着几片雪花的寒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王二柱感到了一阵凉意,微微睁开了眼睛。浑身上下象火烧似的,嘴里也干渴得难受,他用舌头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忍着疼痛挣扎着坐了起来。
门一开,随着冷风,二狠子走了进来,摘下帽子,在身上扑打着雪花,身后还跟着一个似曾相识的日本浪人。
吴老鬼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王二柱,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半晌嘿嘿怪笑起来,嘲弄地说道:“真看不出啊,你长能耐了,连谢大奶奶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小杂种,这是谁干的,是你解开的,还是她自己解开的?”
“滚你妈的——”王二柱终于暴发了,猛地一拳击在吴老鬼的脸上。
把吴老鬼打得呼爹叫娘,狼狈而逃,王二柱才觉得胸中的闷气舒散了不少,至于后果,以后再说吧!他拿出瓶药粉,给小琴上药,在小琴、妞妞惊讶,又略带崇拜的目光中,他感到了些快慰。
王二柱似乎看到了小琴瘦弱的身影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跑着,一步一摔,两步一倒,她哭着、叫着,棍子却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哼,哼,这回知道自己是谁了?”吴老鬼见王二柱似乎是怕了,立刻来了劲,甩开王二柱的手,骂道:“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就是条狗,谢大奶奶给你口吃的,你不摇尾巴,还敢汪汪叫……”
“二哥?”强嘎子很诧异,虽然几个兄弟都知道这里是他老姐的家,可却从来没来过,今儿是怎么了?
“你?”吴老鬼转头看着抓住他手腕的王二柱,瞪了瞪眼睛,说道:“是谢大奶奶的吩咐,这小杂种竟把裹脚布给解开了,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
二狠子点了点头,伸手示意日本浪人坐下,自己大咧咧地在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烟,敬了日本人一根,自己也老实不客气地抽了起来。
一辆马车停在了谢宅大门前,二狠子和一个日本浪人跳了下来,瞅瞅四下无人,招了招手,两个大汉从车上抬下一个麻袋,迅速溜进了大门。二狠子凑到车夫跟前,交代了几句,马车轧着积雪,快速离去。
这是一连三间通着的屋子,靠南头堆积着许多麻袋装的粮食,靠北头除了一面早已不用的破锅台和几张破烂桌椅,地上还堆放着许多稻草。屋子正中空荡荡的,正是刚才吊打自己的地方,屋梁上依然挂着那根粗绳子和大铁环,两根抽断的染血藤鞭丢在地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妞妞偷偷摸摸地凑了过来,从门缝里塞进来个窝窝头,小声说道:“小琴姐吃不下饭,让我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