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最豪华的房间之一,在六楼。黄历把枪口伸出去,瞄准镜的镜头,贴在玻璃上,他略俯身向前,将眼睛凑在望远镜的目镜上。
一辆辆的扎彩汽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在戏楼前。一对对新人由伴娘伴郎搀扶着,走下车来。新娘新郎的装束完全一样:男的穿着天蓝色长袍,黑色马褂;女的穿着粉红色软缎礼服,手捧鲜花,排成扇形,有很多持枪的军警围成一圈,拦着向上拥挤的人群。
“嗐呀,他就是咱天津卫的市长嘛!”
“那个糟老头子,是卖嘛的呀?”
王二柱想通了,他推着车缓缓离去,由于有了切实的目标,心中感到挺踏实。
据说伤害能给人力量,但没有人愿意受到伤害;据说尝试去做一些自己难以胜任的事,可以给人带来力量,可似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自不量力……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哄闹声。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并没有听他的讲话,而是在吵吵嚷嚷地议论着。
通过望远镜,他能够看到远处离这里足有三百米的天津戏园,隔了足足两条街,中间有或高或低的建筑,这里绝对是个安全的位置,撤离也只需三五分钟,那个时候敌人可能还在寻找枪手的位置呢!
“俊个屁!小家子败世的样儿,我看第四对好。”
在这几十秒中,黄历的手指,一直紧扣在枪机上,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向下一压,那个鬼子的狗命,立刻就会消失。谁是生命的主宰?不是上帝,也不是阎王,是他黄历,可以使人在一刹那间死亡。
一个人学会仇恨,他会变得冷漠,变得强大。现在,一颗仇恨的种子开始在王二柱的心里扎根,开始成长。除了要成为康八爷,他又有一个新的目标,他要杀了那个鬼子,砍下那对伤害小琴的狗爪子。那样,他才能有脸和小琴见面,让小琴看看,他王二柱是真正的好汉。
黄历慢慢移动着枪支,将目标固定在戏园门前,使望远镜中的“十”字,对准了一个来回走动着的日本宪兵,然后,跟着这个宪兵向前走,一直到这个宪兵在街角的拐弯处消失。
珍娘无声地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别担心,好好歇着吧,以后办事一定让你去。”
如何寻找力量?这问题太大了,要追底问底的话,还得长篇大论,而且最终也未必得到满意的答案。即使得到满意的答案,那也是相对于某些人而言的。也就是说,我觉得满意的答案,你未必觉得满意。
“第四对?天哪!男的简直像个长脖老等!”
“娘,我不疼。下回我再出去,绕着点走就好了。”小琴懂事地擦掉眼泪,经过了珍娘和妞妞的一阵抚慰,她觉得好多了,珍娘所说的办法只能是暂时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咳咳,里屋传来小锁的咳嗽,然后是有些嘶哑的说话声,“别让孩子再受委屈,我这身子能出去走动,有事就告诉我,以后我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