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着“骑风口”三字，第三面小旗则写着“一×”，后面那个字已残破不堪，依稀看过去，似乎是个“连”字。

    很快，将要走出树林的尖兵回报：“前方山下发现一个小村子！”

    说完，竹下俊脸上笑容顿敛，抬起左腕，看着腕表表盘肃声说道：“开始对表，现在时间，十六点零五分！”

    十八点五十分。

    其他鬼子队员立刻分散开找掩护，同时，至少有五六名队员手中的冲锋枪对准李勇开火。

    李勇感慨道：“你们啊！多学学周团长吧！他年纪才比你们大多少？整个虎头山，要论带队训练指挥打仗谁比得上？”

    赵小虎急得都要哭了，一把拉住李勇，说：“政委，团长让俺保护您，您不走，俺还走什么？”

    赵小虎只好立正敬礼，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第1分队长则立刻指派了两名队员前往侦察。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在村口和村后，各有一条小路，而村后的那条小路，恰恰通过这个树林。村子里，都是土木结构的房子，大多为独门独户，只在靠近村子中央的位置，有个比较大的院子，有五六间屋子，院子里，还树着一根天线！

    竹下俊看向其他队员，沉声说道：“立即撤退！诸君请记住，我们和周卫国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很快，教室里那几个参谋也拿着枪冲了出来，不久，住在团部附近老乡家里的警卫排二班和三班也全副武装进了团部。

    第2分队长也低声道：“指挥官阁下，如此良机，不可错失！”

    赵小虎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个参谋接口道：“咱团长那是武曲星下凡，我们是凡人，怎么比得了？”

    说完，也不等参谋们敬礼，转身就出了门，心中却是烦闷无比。

    将近一个小时后，抵近侦察的两名队员返回，向竹下俊汇报道：“据侦察，山下的村子大约有一百户人家，村口和村后各有一个游动哨。八路军总的防守兵力大约为一个排，分别驻扎在村子中央的院子里和附近的民宅中。”

    竹下俊看着表盘，低声说道：“3、2、1，对时！”

    李勇顿时脸一沉，说：“王参谋，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这个那个？周团长出身国军怎么了？革命不问出身！他到现在还没有入党又怎么了？我们共产党讲的是信仰自由！周团长就算不入党，还不是一样对党对人民忠诚？如果口不对心，就算混入了我们党内，那也是败类！迟早有一天要被党清理出去！至于周团长对清源国军的刘团长好，除了因为刘团长是周团长在黄埔军校的师弟，更重要的是，刘志辉团长是真心抗日的！抗战爆发之后，我党一向主张团结所有真心抗日的爱国者，组成最为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周团长对刘团长好也是从抗日大局出发！像周团长这样文武双全又顾全大局的革命干部，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谁敢在他背后说闲话？”

    李勇倒下后，仍然睁大双眼，盯着屋里堆着沙盘的那张大桌子。

    赵小虎犹豫着掏出了一颗“九一式”手榴弹，说：“政委，怎么了？”

    赵小虎身体被子弹的动能带得不断抖动，却坚持不倒，始终挡在李勇身前。

    赵小虎挺胸说道：“政委，大道理俺是不明白，可俺明白，团长人好，见识多，有文化，能打鬼子！只要跟着团长，俺们就能打胜仗，就能多杀鬼子！俺们杀的鬼子越多，老百姓就越少遭鬼子祸害！”

    参谋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有个参谋说道：“政委，您是老兵，打仗比我们在行，我们怎么敢在您面前卖弄？”

    竹下俊拿出手电，打开后走进了屋里。

    李勇拿起桌上的文件，迅速用桌上的油灯点着了，随后扔入炭火盆中。参谋们也搬来了各种文书，撕散后一一扔入炭火盆。

    竹下俊微笑道：“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卫国君啊卫国君，你怎能如此大意？”

    这时，村口突然响起了枪声，很快，枪声和爆炸声就响成了一片。

    队员们都低声应道：“明白！”

    一班二班立刻领命而去，三班战士和团部参谋们则从屋子里迅速搬出桌椅，再加上院子里的磨盘和独轮车，构筑了一个简易工事。

    最后，李勇一指几个参谋，说：“你们几个，跟我进去焚烧文件！”

    竹下俊身形不动，淡淡地说道：“等你放下武器，成为我的俘虏，我自然会让你看清楚！”

    竹下俊苦笑道：“那就是说这次行动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眼看文件焚烧完毕，几个参谋对视一眼，立刻拿起武器，说：“政委，您快撤吧！我们掩护您！”

    屋顶的轻机枪立刻哑了。随后，院子里响起了步枪的射击声。

    这时，第2分队长正走到竹下俊身边，见到他的举止，不觉有些惊讶，但还是低声汇报道：“指挥官阁下，院子里所有屋子都已搜索完毕，在其中一个屋子发现了一些焚毁的纸张，从残存的字迹看，应该是八路军的文件，可惜内容都不复存在。在另一个屋子发现了一个地道口，但已被炸塌。”

    竹下俊叹了口气，说：“周卫国的特别部队来了！命令第1分队交替掩护撤退！”

    李勇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们继续讨论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参谋们又是大笑，李勇也忍不住大笑。

    李勇沉着脸问道：“只是什么？”

    李勇含着泪扶住了赵小虎的尸体，一摸他的腰间，发现只剩下一颗鬼子的那种手榴弹，心中顿时平静无比，悄悄地摸出了那颗手榴弹，握在手中。

    对时完毕后，竹下俊低声命令道：“天黑之后，第1分队，潜伏至村口，行动开始后，负责清除村口哨兵，并留下8人在村口建立防线，阻击八路军可能出现的增援部队，其余3人由村口向村中央周卫国团部接近，如行动暴露，则负责佯攻，以吸引八路军防守部队注意力；第3分队，留下4人确保撤退通道通畅；其余队员与第2分队由我指挥，负责清除村后哨兵，并主攻周卫国团部。行动开始时间，十九点整！”

    其他参谋顿时大笑。

    李勇又命令道：“堵住大门，机枪上房！”

    李勇一笑，说：“阳村有个警卫排就够了。县大队防区大，一旦打起来还要负责掩护乡亲们转移，就别给他们添麻烦了！”

    说完，向李勇的尸体敬了个军礼。

    竹下俊微笑着说道：“一个排的防守兵力？卫国君，你不会如此轻视我吧？”

    进入会议室，刚打开地道口，李勇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停下脚步，说：“小虎，教室里的那个沙盘毁掉没有？”

    李勇笑笑，说：“我现在不是很安全吗？”

    第2分队长头低了下去，说：“击毙的八路军尸体都已集中到院子里，请指挥官阁下辨认！”

    李勇叹了口气，说：“好，我们俩都别走了！和鬼子拼了！”说完，拔出手中手榴弹的保险插销，将手榴弹扔进了地道口，随后一把拉着赵小虎就向会议室外跑去。

    很快，团部大门和团部屋顶就先后响起了两声剧烈的爆炸声。

    李勇手指一点赵小虎的脑门，说：“你这个小鬼！不就是三十六个鬼子吗？有什么好怕的？再说，鬼子早晨往赵庄去了，虎头山这么大，他们怎么能这么巧晚上就摸到我们阳村？”

    最后进入院子的一人淡淡地说道：“我就是！”

    赵小虎说：“可是，您的安全……？”

    王参谋思虑再三，才说道：“只是张主任常说，我们的队伍应该是党指挥枪，而不是枪指挥党！但有人恰恰就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听不进别人的建议不说，对部队的指挥竟然凌驾于党的领导之上！这种思想正是党中央从今年2月起在全党开展的整风运动所反对的！张主任还说，革命队伍就应该保持它的纯洁性！看一个人是否是纯粹的革命者，不能只看他会不会带兵打仗，更要看他是不是出身于无产阶级，是否能为劳苦大众谋幸福！……”

    李勇跟着赵小虎出了指挥部，直奔会议室，心情异常沉重，同时想道：“今晚的战斗，警卫排恐怕要付出很大牺牲。唉！要是早听老周的从县大队调一个连过来，这仗也不会打成这样了！”

    赵小虎迟疑道：“政委，还是您先撤吧……”

    李勇冲竹下俊大声说道：“竹下俊，我听说你和我们周团长是德国军校的同学，能不能走近点，让我看清楚你长得什么样子？”

    两人刚跑到教室门口，就有几个人影从大门里冲了进来。

    两人走出几步，赵小虎突然低声说道：“政委，有些话俺不知该不该说。”

    想明白这些，竹下俊立刻转身，出了屋子，肃立在李勇的尸体前，轻轻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姓名，但你是个真正的军人！你值得我尊敬！”

    很快，团部屋顶的轻机枪发出了怒吼声，团部外面也响起了“嗒嗒……”的射击声。紧接着，团部外面传来了两声沉闷的声音。

    这参谋立刻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赵小虎应了一声，正要跑去通知，这时，团部的一个屋子突然房门大开，接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原来是住在团部的警卫排一班被枪声惊醒了。

    有个参谋突然问道：“政委，听说团长以前是国军出身？到现在还没有入党！团长对清源国军的刘团长也一直很好，政委，您说团长他这样是不是有点那个？”

    说完，拉着李勇就往门外跑。

    竹下俊微微点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