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之辈,那就更没有顾忌了,好几个年轻人骂骂咧咧的想打他。
那进爵是个油头滑脑的小厮,闻言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小地看见了,是这位秦长官撞倒了徐老太。”
张紫萱本来郁闷得不行,听秦林骂得尖酸刻薄又有趣,忍不住吃吃地笑。
殊不知张紫萱就在他身前站着,正厌恶之极地看着他,暗暗庆幸:刘某人有才无德,幸好及早识破,免得终身之误!何况,他那点诗词歌赋的小才,比起秦兄断刑狱、决生死、辨正邪、理财赋的大才,又能算得了什么?
咚咚的鸣锣开道声传来,周吾正大喜,有后援到,他就立刻抖了起来。
张紫萱当然不是贿赂周吾正,她捏在掌心的是一只小小的玉佩,是用极品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雕工极其精致,而所雕的图案更是了不得: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所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望着天空,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娘子口气可大得很哪,你是国公府的小姐,还是尚书第的千金?本官身为巡城御史,自当秉公办案,要你一介女流来指点?若不是看你年轻识浅,本官就判你掌嘴之刑!”
秦林则像看白痴似的看着周吾正,心说你整我倒也罢了,要动张紫萱一根头发,恐怕元辅少师张太岳能把你满门抄斩喽,所以鼻子里哼了声,也不和周吾正答话。
张紫萱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化了妆,现在可没人认识。但这御史如此蛮不讲理,也太霸道了吧,看他那样子哪儿像是秉公办案呢?
“呸!五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老太横眉立目,声音洪亮地骂道:“小浪蹄子,你敢胡说?老身明明就是你相好撞倒的,哎呀呀疼死我啦,手臂都断啦!两个奸夫淫|妇,走路不长眼睛,敢撞老身……”
她这一叫,夫子庙赶庙会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有人问怎么回事,其实前面围观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详细,只说老太被撞了。
老太浑浊的眼珠一转,狡辩道:“这、这,刚才老身痛得糊涂了,反正是你撞倒的!”
表演都是过犹不及,徐老太这番戏却演的有些过火了,南京百姓什么事儿没见过?立刻有几个眼睛亮的悄悄说:“胳膊折了,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叫唤,啧啧,这徐老太的身板恐怕是铁打的。”
我靠!秦林一个趔趄,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诱供啊!
龙,从来都不是皇权的象征,民间婚嫁和寺庙里面常用龙形;唯独五爪龙才代表皇权,只有皇室和受特赐的功勋大臣可以使用,而民间都是用四爪或者三爪的龙。
张紫萱就从中挑了只小巧可爱的玉佩带着玩,见周吾正太独断专行,她才无可奈何的拿出来。
周吾正一看是刘戡之,就晓得有意思了,连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咦,这不是秦兄吗?”刘戡之骑在马上视线很好,一眼就看见了人丛中的秦林,左右瞧瞧,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跳下马来。
原来李太后和万历对张居正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赐给他的御用物品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带了。”
“开始你不说腿断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胳膊了?”秦林啼笑皆非。
换成别人,并不敢真正使用这些御用品,哪怕是皇帝赐的一只马桶也珍而重之的供起来;可张居正是什么人?他根本就不在乎,把这些东西都分给了妻妾、儿女们。
周吾正倒是自信心爆棚,觉得简直自己就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了,挥了挥手,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就围了上来,要捉秦林。
刘戡之皮笑肉不笑地道:“秦兄,你这就不对啦,刚才我家进爵就看见你撞到这位徐老太的,他和本公子说了,所以才来这边看看……进爵,是不是这样啊?”
看看这女子其貌不扬而秦林带着她在街上乱逛,周吾正更确信自己的判断:徐辛夷和张紫萱都已和秦林闹翻。
周吾正定睛细看,那玉佩的雕工极其精到,上面的龙形格外清楚,正是叫他触目惊心的五爪龙!
秦林大皱眉头,总不能和这些被欺骗被煽动的老百姓动手打架吧?再者,张紫萱还在身边呢,别不小心把她伤着了。
他这番话说的那叫个义正词严,那叫个正气凛然,简直要盖过“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了。
老太见秦林要走,杀猪般叫了起来,那只完好的胳膊就来抓他裤腿:“想跑?老少爷们,这对儿狗男女撞了老身还想跑啊,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肃静、回避的虎头牌,“甲辰科进士”、“二品都堂”、“资政大夫”、“南京左都御史”的官衔牌左右摆开,中间一顶绿呢轿子走出位绯袍犀带的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