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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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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样的情形,几个黑衣人虽然用黑布蒙着脸,嘴角已向上翘了起来,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嗖……”短促而尖利的破空声突然响起。

    白师爷也睁大了眼睛:“东翁,不好,这些漕工莫不是白莲教煽动的?”

    门被打开,几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推着田七爷往里面一掼,又把门关上了。

    李肱点点头,赞赏地道:“对这些无君无父的乱民,就是要毫不客气!”

    现在不赔银子,被陈王谟饿死冻死打死也只是一条命,一家老小和财产尚可保全;赔银子反而后患无穷,到时候栽上勾结白莲教妖匪谋叛的罪名,杀头抄家儿孙戍边妻女发配为奴啊……

    在辕门内外,聚集的漕工已达数千人之多……本来跟着皮大哥过来陈情请愿的穷弟兄只有二十来个,可他们从民居中走出来,一路上不停地有漕工兄弟问着加入了队伍,等到了辕门外面人数竟已达到千人以上,而他们顶着北风跪在辕门,又不停地有穷苦漕工加入进来,像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多。

    有人说和京城里周都老爷是儿女亲家,前日已派家人送信过去,立刻就要上本揭参陈王谟;有人说第二个儿子是鲁给事的同年,已请鲁老爷转托内阁大学士申时行,求他代为说项。

    白师爷把一只鸽子从笼中捉出来,将小小的纸卷系在鸽子的脚上,然后他奸笑着双手往上一送,鸽子便扑棱着翅膀飞走。

    总商们默然不语,正如田七爷说的,陈王谟拿到银子之后,朝廷再问“白莲教反贼在哪儿”,他又把谁交上去?漕帮只要肯认赔银子,这件事就成了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啦!

    “不、不可,绝对不可!”田七爷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大声叫起来:“银子好赔,罪名难当就算咱们倾家荡产赔补了五十万漕银,这罪名哪个来认?”

    总商们听到这话,都是浑身打哆嗦,他们平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入则妻妾环伺、出则肩舆代步,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此时饥寒便已觉苦不堪言,真动了大刑那是铁定要命的呀!

    漕帮总商被陈王谟关押着追比赃银,不过这位伯爷自己也不好过,他就在花厅隔着座照壁的花园外面,第二进厅上焦灼的踱着步子,精神状态比田七爷好不了多少。

    “阿嚏!”一位鼻子冻得通红的漕商打了个喷嚏,嘟嘟囔囔的抱怨:“陈伯爷把咱们拘在这里,饭不让吃,连热茶也没有,在这么下去,迟早把老命送掉!”

    锦衣卫派驻各地的百户所、总旗、小旗绝非尸位素餐之辈,他们也掌握了老对头白莲教的不少线索,各种反常的迹象已经引起了注意,但是由于被陈王谟的举动干扰了侦查方向,以及白莲教的刻意误导,他们并没有从全局意义上把握住真实情况。

    “万万不行!”

    虽然没有真正受刑,但陈王谟手底下那些亲兵可不是吃素的,田七爷受的皮肉之苦也就不少了。

    “什么,被煽动,被白莲教煽动吗?”李肱失惊的睁大了眼睛,定了定神,继而手往下一切:“对这等乱民就是要狠狠打击,压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否则国法废弛、纲常不存,必定天下大乱!”

    那中军官赶紧禀报:“不是白莲教,只是普通漕工,标下等喝止住了之后就跪在辕门外头喊冤,还举着血书。”

    “胡扯!本官什么时候要逼这些苦哈哈赔银子了?明明是着落在那些总商身上!”陈王谟气愤地把血书丢在地上。

    几个漕商扶着田七爷坐下,另外的人面面相觑都有惊恐之色,终于有个白白胖胖的漕商熬不过了,带着哭腔道:

    秦林料到了一切,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陈王谟的性格,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他是这种心态,做出现在的举动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往后漕运总兵官平江伯陈王谟、右副都御史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李肱和中官钦差副使黄公公等官,会非常凑巧的被乱民杀死……当然,动手的或许另有其人。

    相形之下,军兵的数量就少得多了,辕门这边只有五十来个人,因为小部分的兵丁派去三湾驻扎守卫剩余的漕船,大部分比陈王谟派去运河沿线屯扎,逼漕工恢复通航,留在行辕的士兵就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了,总数不会超过三百。

    不过,时值隆冬天气,室内没有升起红红的炭火,窗格也没有遮上丝绵帘子,北风从雕花窗子的空洞处肆无忌惮的吹进室内,花厅之中冷如冰窟,厅上坐着的漕帮各位总商就如同受刑一样了。

    “陈伯爷,下官以为白莲教还需及早镇压,否则贻害无穷啊!”李肱忧虑的抓着胡须:“伯爷所带的漕军精锐,以及下官的督标,都得做好准备。”

    白师爷立刻拱拱手,对陈王谟说:“黄公公所言有理,但东海茫茫无际,哪儿能有个准信儿?秦将军再怎么厉害,只怕也难以展开手脚。东翁,学生素知漕帮殷富,五十万银子在他们其实算不得什么,再加把劲儿,一定有人熬不住的。”

    漕运总兵官平江伯陈王谟的行辕兵营是向大盐商借的一座大庄园,临时设置的签押房后面有座装饰十分漂亮的花厅,非止雕梁画栋,还陈设着珊瑚树、贝壳镶珍珠插屏和浑然天成的璞玉,镂空的雕花窗子贴着金箔,纸醉金迷。

    现在抓住了众位总商,漕帮就算被捏在手中,要他圆他就得圆,要他扁他就得扁,这是实打实跑不掉的,不紧紧抓住反而去指望秦林,岂不是舍近求远吗?

    黄公公倒也罢了,他只是个派来督察漕银案的太监,可李肱就完全不同了,一张脸儿白得发青……文督催、武督运,漕银失窃主要是陈王谟的责任,所以他一直刻意置身事外;但现在已有白莲教蠢动的迹象,他身上兼着凤阳巡抚,辖区出了什么岔子,朝廷就得为他是问。

    白师爷也凑到陈王谟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只见这位伯爷眼睛时而眯起,时而用手捋着胡须,时而轻轻点头。

    走到二厅前,他单膝跪下禀道:“启禀伯爷,外面有一群漕工,说是要请愿陈情,差点儿把辕门冲了,实是胆大妄为之极!”

    “老子宁愿冻死!”刚才那白白胖胖的漕商,一屁股坐地上了。

    “不得无礼……”张敬修喝止弟弟,又温言道:“伯爷屈着漕帮赔补银两,还要打人,传扬出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小可刚才观察过了,这群请愿陈情的漕工有很大可能是被蛊惑的,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没法挽救了。”

    和普通文官不同,州县官儿许百姓来击鼓鸣冤,大堂审案也可以旁观,但提督总兵官行的军法,辕门是冲不得的,动辄就要问罪杀头。

    总商们彻底打消了赔银子换命的想法,决心和陈王谟耗下去,态度转硬之后又不同了。

    饶是如此,右副都御史、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李肱和中官钦差副使黄公公已十分惊讶,白师爷也张口结舌,显得吃惊不小。

    都晓得田七爷是为了大家伙儿吃苦的,红鼻子漕商赶紧抢上一步把他扶着,抱怨道:“还有天理吗?分明是白莲教盗了漕银,偏要勒逼着咱们赔补,还打人……”

    所以现在陈王谟也不和张家两兄弟客气了,看看关押漕帮总商的花厅,他越发焦躁,把袖子一甩,令箭抽出去往地上一摔:“传我军令,把擅闯辕门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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