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揍他丫的

“不过，你和金忠良书信往来，又是怎么回事呢？你可知道那金忠良究竟是何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秦林打了王本固还叫他不敢上本弹劾，那么王世贞、王士骐父子和南京通政司黄敬斋就不会有麻烦了。

    王本固却成为铁骨铮铮、两袖清风，誓要与贪官和倭寇斗到底的大清官；权贵走私集团打倒五峰海商之后，又可以实现垄断经营了，从此财源广进；统辖三十六岛纵横海上的汪直被消灭，真倭岛津家乃至佛郎机殖民者终于有了崛起的机会……

    秦林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万钧雷霆轰击在王本固的顶门心，顿时他全身力气都被抽空，像滩烂泥似的软倒在地，脸色难看得比即将上法场的犯人还要可怕，半晌才失魂落魄地道：“当时我没想到写信的是个真倭啊……我、我也没料到后来东南沿海的局面会溃烂如斯……”

    秦林狰狞的笑着，宛如地狱的魔神，他和王本固这些自命清高，满嘴说着忠孝仁义，背地里狼心狗肺的家伙，又有什么道理可讲？

    现在，只需要等着朝廷的诏书下来，各项事情必然会有结果，五峰海商金樱姬的招抚、开放海禁、对漕帮的平反、处置白莲教妖匪、奖励有功之臣都要看张居正为首的朝廷采取何种手段进行处理。

    “咱们走！”秦林伸手掸了掸飞鱼服上的灰尘，施施然走了出去。

    只能说明秦林这副千户实在太牛了！

    王士骐赶紧溜远了点，装成宾客的样子偷听，他想知道王本固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是上本弹劾秦林殴打大臣、黄敬斋扣留奏章呢，还是召集南京都察院那伙穷极无聊见人就咬的疯狗御史，用几十上百份弹劾奏章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

    陆胖子兀自在旁边问：“秦哥，你后面这几巴掌又是替谁扇的？”

    ……※

    “是、是别人投书到我书房，对，是趁我不注意投下来的！”王本固声嘶力竭地狡辩着，把这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啪！秦林揪住王本固的衣领把他扯起来，抡圆了巴掌，狠狠甩到左脸上，立刻打出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我靠！陆胖子一拍大腿，和几个狐朋狗友面面相觑：咱们秦长官才看了多久啊，徐大小姐就冲了出来，这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傻子，棒槌！”王士骐又伤心又委屈，心里头的酸楚就像青楼卖笑的姐儿好不容易钓上金龟婿赎身从良，却发现这家伙是个空心大佬倌，除了那笔已经付给老鸨的赎身银子之外，家里其实穷得隔天就得上当铺了。

    秦林笑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森然道：“我想打，这个理由行不行？”

    王本固早已被扇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嘴角流出污血，跪在地上直愣着眼睛，连躲避招架都忘记了。

    王士骐惴惴不安地往里走，此时整座府邸里面乱成一团，丫鬟仆人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见他文质彬彬、书生打扮，却也没有谁来问他，任他走到了里头。

    王本固的正妻回乡下省亲去了，几个浓妆艳抹的丫鬟开始躲得远远的，这时候故作关心的围上来，个个哭得梨花带雨：“老、老爷，姓秦的太过分了，您一定要惩治他呀！”

    王士骐吓得往后一跳，睁大了眼睛细看，这才勉强认了出来：所谓的老疯子，不就是王本固嘛！

    看到秦林，徐辛夷丰润可爱的小嘴张成了O形，继而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啪！第二记耳光又抽在了右脸上。

    秦林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天机不可泄露！”

    “秦林，本小姐正要找你呢！”徐辛夷毫不客气地把他手臂一抓，“城南雨花台出了奸杀重案，本小姐刚从应天府得了消息，咱们快去看看！”

    身为左都御史，王本固几时吃过这个苦头？被打得懵了，捂着脸惊恐地看着秦林。

    陆胖子招呼着众位弟兄，从趴着的王本固身上跨过去，气愤朝他吐了口唾沫：“胖爷最讨厌这种只顾着沽名钓誉，拿百姓性命不当回事的狗官了！”

    陆胖子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北风劲吹，王都堂头上倒直冒热汗，定是虚火上冲，肾水不济，心火与肺热相煎，恐怕命不久矣！”

    “秦长官你是说？”韩飞廉、陆远志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兴奋的等着答案。

    啪，啪，正正反反的耳光一个接一个抽下去，秦林不断地喝骂：

    陆远志大笑着回答：“除了活人、地基和房梁，没有什么完整的啦！”

    大冬天的，露天院坝里边天寒地冻，王本固保养极好的脸却是热汗直淌，嘴唇嗫嚅着，半句话也回答不了。

    王士骐则微笑着走了出去，他已瞧出了几分端倪，看样子非但王本固这老狗是被白打了，说不定还要被秦林一举扳倒呢！

    “你枉杀汪直，引发倭乱，这是替倭乱中丧命的十万军民打的！”秦林戟指王本固，切齿痛骂。

    遣散了众校尉、力士、军余，秦林和陆远志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南京那座大宅院走去。

    王家的仆役丫鬟们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位姓秦的锦衣卫副千户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人啊！

    秦林笑着揉了揉拳头，“现在打死他，未免太便宜了。”

    那边几个仆人丫鬟顾不得自家老爷又脏又臭，为了挣表现替他不停地掐人中、揉太阳穴，又弄了热茶来灌，好不容易才将这条老命救回来，哇的一下喷出满口带着污血的茶水，悠悠醒转。

    然而东南沿海军民何辜？海商倾颓，海盗兴起，失去汪直压制，海盗与真倭不断侵扰大明东南的膏腴之地，戚继光、俞大猷等名将血战十年方才平定，大明社稷元气大伤，无辜军民死亡超过十万！

    不过秦林并不担心最终的结果，因为他的设想恰好与张居正的改革新政暗暗合拍，并由张紫萱代表其父做出了承诺，那么就只需要等待了。

    丫鬟仆人们不怎么懂官场上的事情，见老都管说没事儿，便放下心来，渐渐就没有起初那么混乱了。

    但看看秦林带来的那群如狼似虎的锦衣校尉，竟没人敢上前劝阻。

    三丈之外王家几个丫鬟胆怯地看着这边，鼓足了勇气弱弱地道：“既然长官骂完，就不打了吧？”

    王士骐心头却是咯噔一下，再看看门口值守的五城兵马司兵丁跑得一个也不剩，他就觉得腿开始发软了。

    “扶、扶我进去休息。”他虚弱无力的挥着手。

    “妈的，王本固那老贼实在太可恶，还敢上本告我家长官，恬不知耻！”韩飞廉愤愤的骂着。

    这下子阖府人等大惊失色，顿时呈现一派树倒猢狲散的景象，有人表面上装得忠心耿耿，背地里各谋出路，有丫鬟就和相好的小厮打着眼色，慢慢退到了厢房里面，不过总有几个不相信王本固就此倒台的，兀自献着殷勤，把他扶回了卧室休息。

    好在府中乱成一团，不少幕宾和门客都惊慌失措的乱窜，倒也没人注意他。

    王士骐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铁定是秦林下的手，只有那个无法无天的愣头青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半道上经过魏国公府门口，秦林不禁有些唏嘘，不晓得那个刁蛮任性、却又充满活力的大小姐怎么样了？想要进去看看她，仓促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有些踌躇。

    没办法，王士骐只好自认倒霉，慢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