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二章 清君侧

侯秦林抗旨不遵擅离封地，沿途煽惑百姓，其言多有狂悖欺君，已露不臣之心；然而秦贼屡次督师征剿，老于用兵，极为凶顽，官府难以抓捕，请陛下降旨收其在京家属，并调能臣率军前往缉拿秦贼。”

    八岁的朱常洵满脸不耐地坐在与他身高完全不配的龙椅上，司礼监秉笔太监莫顺、庞保随侍在侧。

    走到舱面上，徐辛夷惊得吐了吐舌头，永宁也睁大眼睛，就连秦林都没想到这么大场面。

    忠臣，忠臣哪！

    这乡绅带了许多族亲随从，百十人跟着齐声大喊，周围的百姓被牵动也加入进去，喊到第五声，成千上万的声音汇成了一句话，恍如天空中震雷滚过，声浪沛然又好似山崩海啸。

    刚到洪泽湖口的乌头镇，徐辛夷把秦真哄睡着了，正在船舱里边和秦林、永宁腻歪呢，就听得外面人声鼎沸。

    大河南北两岸人山人海，须发如雪的老人、黄发垂髫的童子、大姑娘小媳妇……不知多少百姓挨挨挤挤人头攒动，看见身穿素服的秦侯爷走到舱面上，登时欢声雷动，几万张嘴巴同时乱喊，竟听不清喊的什么。

    两岸更是声如雷震，那乡绅又吼道：“闻秦侯被奸佞矫诏陷害，所以不得不抗旨入京为先帝奔丧。当年若非秦侯保下潘大人，治好这黄淮河道，两岸百姓每年不知有多少葬身鱼腹……秦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学生愿追随入京，为恩公替死！”

    有人振臂一呼：“我两淮百姓愿为拉纤，送侯爷一程！”

    船后甲板，陆远志、牛大力等随员喜笑颜开，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个师爷则惊疑不定：淮泗凤阳府是明太祖朱元璋龙兴之地，可连两淮父老的民心，也尽为秦侯爷所得……

    “一派胡言！”右都御史耿定向出列，戟指王国光骂道：“苍髯匹夫，皓首老贼！分明是秦贼一党，所以巧言令色为他开脱，真个无耻之尤！陛下，速速查抄秦林京师府邸，抄没家属人等，同时派精兵强将前往缉拿，方能以儆效尤！”

    不消说，无论徐邦瑞、常胤绪还是王承勋，都和秦林私通款曲……

    百姓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戏台上演的那些忠臣烈士，也不如今天这位秦侯爷啊。

    所以旧党清流只能认为，那些去为秦林欢呼的，要么是他用小恩小惠收买的刁民，要么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尤其是旧党清流，气势非常颓丧，甚至可以说惶恐不安。

    秦林神情肃然，站在船头冲着四面八方拱手，然后一揖到地。

    船上诸人悚然动容，徐辛夷、永宁看着秦林的眸子里都闪着小星星，别看这家伙平时没个正形，可真是扎扎实实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啊。

    秦林离开淮安，从清江浦进入黄、淮河道（黄河历史上多次改道，潘季驯治河后，黄河夺淮入海），这一段是逆流而上，纤夫在岸上拉着船走。

    万历十九年十一月初九，武昌侯秦林抗旨不遵，以赴京替大行皇帝奔丧为由擅离封地南京。先有南京守备魏国公徐邦瑞大义灭亲，两番派精兵强将追袭皆被其逃脱；后有提督操江怀远侯常胤绪率舰战于瓜阜，炮声震天、弹落如雨，终被秦林突破阻拦扬帆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