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夏日已临

    督抚如何处置，大学士虽能说话，却远不能一言而决，康熙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像是由李光地来取舍一般，李光地却是松了一口气。

    康熙的语气冷了下来。

    “张鹏翮所议太平，未能留出皇上置喙之地。皇上当再派钦差，最好是……满大人前往……”

    “李相！”

    出了宏德殿，行到南书房时，李光地才抖开了一身的衣衫，这汗出得通透……

    康熙差点就咆哮出声，话到舌尖，终究还是咬住了。

    李肆满心欢畅：“我这是在造装黄金的盘子。”

    “这……”

    李光地顺势离了那让他老骨头悬得异常不舒服的小凳，跪伏在地。

    李光地心中一叹，皇上你何必再问，当初本是噶礼贪腐案，却被你开口说成是噶张互参案，调子早就定下，却还要臣子周旋着护住你的面子，这事都做了，还哪里来的面子……

    “李光地，朕决意再废太子！可有哪个阿哥，是你中意的？”

    “韶州府矿徒又在闹事，烧死监生一家一十三人，更聚了上千流民袭扰乡人，若不是地方军政应付及时，还真要弄出一番大动静。估计这赵弘灿的下份奏折，又要说到开矿禁之事吧。”

    “耕天下哪得撒种坐等？前明之覆，即在这荒废二字上。田地不论肥瘦，杂草滋生总是难免，地方军政就得时时割草，不得懈怠。”

    “皇上圣心高远，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话应该是想透了的。”

    只是康熙已然直白到这地步，几乎就是在变相地求着自己，李光地再也不能支吾了。

    “刚把起居注修好，准备去昭仁殿侯着给皇上讲书。”

    “哦，衡臣啊，还在南书房忙着？”

    “恐怕没有听书的心思。”

    噶礼贪渎，进而引得江南官场满汉对立，他本一心回护噶礼这个乳兄弟，却也在掂量自己的处置，会不会让这满汉一家的旗号再多上一个大洞，让暗流波及到了朝堂之上。李光地的建议很老辣，让他再派满臣去查。满臣自然更要回护噶礼，比张鹏翮这个汉臣的议定更为激进，会惹得群情更为激愤。这时候他康熙站出来，将这议定朝回带上一步，既保全了噶礼，也会彰显满汉一家，秉公持正的用心。在汉臣看来，心气也算平了一截，再难逼他严惩噶礼，此事就此抹平。

    “太子仍在，臣不知皇上所云何事！？”

    李光地惶恐了，砰砰叩头。

    “此……此乃天子家事，臣子等何敢肆言置喙？”

    “朕今日才知，他身边那群臣子，已经在作南面而拜的准备了！”

    “不必去了，今天皇上……”

    可他却装作不知，开口问道：“皇上所忧何事？”

    “可前朝士子都说，天子无私……”

    “噶礼张伯行互参案久悬不决，朕不欲此事再扰朝政，想着就依张鹏翮所议，张伯行革职，噶礼降级留任，晋卿以为如何？”

    康熙徐徐道来，他看向李光地，语气亲昵。

    弘德殿，康熙丢下奏折，烦躁地在殿里转了一圈，将小太监招呼了过来。

    见李光地左右张望，似乎以为事情已了，想招呼太监问时辰准备告退，康熙再度开口，噶礼案不过是小事，他今天找李光地来，为的是另一件大事。

    “不好！塌了！”

    这是酸性耐火砖，当然没办法炼钢，可李肆却一点也没失望，他可不是要炼钢，而是……

    “若皇上已圣心独裁，臣无异议。督抚不思和衷协恭，互相讦参，殊玷大臣之职，牵累朝堂祥宁，皆是有罪！”

    李光地心中一抖，心说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怔了好半天才提聚起精神，赶紧又叩下头。

    “晋卿，不独广东，南方此类情事绵绵不断，这矿禁是不是该有所更张？”

    李光地答得坚决。

    关凤生失声叫着，真搞出了钢！？

    别看如今一力禁矿，南方各省的矿徒流民闹得是非不断，可看到实处，这开矿并没有真正禁绝。地方上的黑矿比比皆是，足以容下大部分矿徒流民，不至于让他们群聚为大害。纵有小害，地方也能碾平，不足为患。

    “四哥儿！四哥儿！成了成了！”

    想到这，康熙微微皱眉，此事他们君臣早有默契，刚才他口里谈此事，心在想另一事，李光地却摆出一副就事论事的姿态，全无以前的剔透灵巧，看样子已料到自己召他来是所为何事。

    如今明压这开矿之势，开矿之利就汇聚不到一起，为各方势力分流，这才是理想的状况。地方钱少，权轻，事就少，李光地所言，可是治政之根啊……

    “太子！？他还配称太子！？他满心想的，就是再不当这太子了吧！”

    在他下方，白须白辫的李光地正虚虚坐在小凳上，手握茶杯，像是在沉思。听到这话，拧着眼角，朝康熙身前的书案瞄去，数了数已用朱笔御批过的奏折数量，已然明白康熙是对何事发了感慨。

    “我大清持水德，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子家事，已与天下之公合一，臣子只居庙堂，岂能专擅，而代天下立言？是故这储位一事，只能是圣心独裁。”

    紫禁城乾清宫弘德殿，用完晚膳的康熙在这里歇息，顺手翻着今日送来的奏折，看到两广总督赵弘灿的奏折时，低低开了金口。

    康熙问得直接，李光地直打哆嗦。

    “皇上，地方督抚请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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