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谁为蝼蚁

楚，在他们将那些凡人视为蝼蚁的时候，也有一个用法力隐藏身形的人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断壁上，用看蝼蚁的眼光看着这些自命不凡的陆地仙人。

    在这种既惶恐有幸喜的心态下，六名返虚人仙分别悄悄离开了各自宗门，暗中汇合在一起，避开了穿行无生荒原的散修和其他宗门弟子，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处已经被所有宗门都认为没有太多价值的遗迹中。

    无一例外，那些还在为是否应该进入遗迹内敬拜仙人而争吵的凡人在被这股威势包裹的那一刻，魂魄便无法承受这股无形压力，尽数打散，肉身也随之被碾压成了粉末，化作了一团团血雾，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涌入到了遗迹中的血光内。

    若是按照正常的天道轨迹来运作的话，李冰应该会得到诛仙剑碎片，而这几名返虚人仙包括遗迹外的人也会死在诛仙剑碎片出世时散发的力量之中。然而，这一切都因为徐长青的插手而改变，只是徐长青改变的只是天道小势，而天道大势却依然按照其前进轨迹继续前行。如果徐长青不插手的话，那么这些返虚人仙在办完事之后，定然会追杀遗迹外的凡人商队，而李冰也会因此而得到新机缘，并且通过大因果律来看，李冰得到的机缘恐怕一点也不比这诛仙剑碎片差多少。

    对于遗迹外凡人的骚动，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丝毫没有理会，他们不会因为蝼蚁的崇拜而惊喜，也不会因为蝼蚁的喊叫而恼怒，他们现在心里面完全只有上面交代给他们的任务，至于那些看到他们的凡人，则会在任务完成后，让他们消失，以除后患。

    一名身材瘦削的白发老道似乎和这名女冠有些仇怨，听到其话后，便立刻出言嘲讽道：“你艳道人竟然会可惜男人，莫非这段时间的天地异变让你的性子也变了吗？”

    “天阳子，你没有必要这样冷嘲热讽的。”女冠挑了挑眉毛，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要是想要给你那色鬼徒弟报仇，我奉陪便是，就是不知道你这把老骨头能够经得起我几番折腾。”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劫难，李冰整个人都还处在慌乱之中，对这遗迹也有着莫名恐惧，虽然刚才的事情让他也感到好奇，但他连在这里多做停留的想法都没有，就更别提再冒险进入其中了。再加上他想到了被遁光送走的妻子现在的安危，心中的焦急更是驱使着他尽快离开这里。于是，他也没有对那些地上的货物动半点心思，只是背起一个已经打包好干粮和水的包裹，引动全身的真元施展轻身法门，朝妻子遁走的方向飞奔离开，身形很快就消失在荒原起伏不定的沙丘中。

    “没事。”李冰见到妻子担心的样子，原本充满惶恐的心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伸手抚摸了一下妻子的脸颊，然后又非常突兀的摸了摸妻子已经有了身孕，但还不明显的肚腹。在妻子因其举动露出娇嗔神色的时候，他立刻收手回来，朝妻子笑了笑，跟着将存放徐长青所赠丹药的腰囊取下别在了妻子腰间，又将自己脖子上一块玉制项坠取下来挂在妻子颈部，然后神色肃然的说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慌，这腰囊之中有一个玉瓶，内有无上灵丹，另外还有一本我所修炼的法门和一块师门令牌，这些都可以在合适的时候传给我们的孩子。”

    就在徐长青对脚下这基石法阵感到为难，思索该如何另想办法取出隐藏在这里的诛仙剑碎片时，在天空厚重的土黄色云层中忽然冲出了几道流星般的光芒，朝徐长青所在遗迹中心直堕下来。

    听到李冰如此说，李王氏不由得摸了摸肚腹，脸上虽然充满了担忧之色，但也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伸手紧握住丈夫的手掌，没有放手的打算。

    “这个小家伙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这个世上愚人太多了，聪明人的话再怎么正确都不可能有人相信。”其身旁一个身姿丰|满、相貌妖艳的女冠也运足耳力听了听，冷然一笑，说道：“让这个小家伙陪着这些愚人一起死倒是有些可惜了！”

    见到妻子已经脱离险境，李冰也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然而，他等了半天却丝毫没有等到任何反应，周围除了风推动着沙砾发出的沙沙声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显得格外的死寂。

    这一刻，徐长青也明白了那六瓶液体到底是何物，那是数万名、甚至更多的三界剑仙用本命精血融合而成的剑种，此物真正用途是为了传法，它乃是一种能够在短时间内使一名普通人成为绝世剑仙的速成之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完全懵了，遗迹、荒漠等等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虚空之中，自身化作了一道微弱的剑芒，无数柄形状各异、散发出各种致命气息的仙剑包围着他，并且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全都一股脑的刺入到了他的眼睛里。

    面前这座大阵就像是一只身怀坚甲的缩头乌龟一样让徐长青根本无从下手，没有阵图、感受不到阵力，自然也无从破解，他身上所有的阵道知识根本无法应付这样古怪的法阵。现在他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将阵力耗尽，让法阵自行破解，只是单看这基石下的阵力维持了无数年依然没有消失，恐怕再维持个数万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东西在昆仑三界也很有名，所有仙妖佛魔的宗门中只有一家宗门能够炼制此物，这个宗门就是玉虚宫。同楼观道一样，玉虚宫也存在类似剑宗的剑阁，虽然剑阁名声不彰，但其剑道法门却极为独特，丝毫不比楼观道的剑宗差，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使得剑阁很难在玉虚宫内部占据高位。为此剑阁才会想出这种速成的方法，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强大的剑仙，在玉虚宫十四道统传承之外的诸天高位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虽然确信没有其他人，但几人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将取出的法宝收回，反而是更为警慎的将其祭起，让其始终处在准备攻击的状态。

    徐长青在暗中监视着这几人的一举一动，没有打算上前阻拦，或者直接将他们擒拿住，逼问他们所说的指令为何，他很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至于，这些人仙准备等会儿办完事后，将那些凡人灭口，徐长青也没有阻止的想法。这并不是因为他冷血，而是在这几名人仙出现后，他通过自己和李冰之间的因果线，察觉到这几名人仙就是李冰新的机缘，而且这几名人仙身上一股死绝之气，显然即便他不动手，也命不久矣。

    诛仙四剑的作用主要是要镇压分散诛仙剑的凶性，然而在太古大战中诛仙四剑损毁，诛仙剑的凶性自然也就失去了束缚。虽然同绝仙剑一样，诛仙剑也应该受到了同样的损伤，这样的损伤却并未触及诛仙剑那最为根本的毁灭真义，反倒其凶性会因为损伤而失去控制。这样一来，得到诛仙剑碎片的上古大能会专门布下一个堪比太清古阵的法阵来镇压诛仙剑碎片也就不难理解了，而这个法阵很可能就是三清至尊中上清灵宝天尊亲手布下的。

    他们这些返虚人仙在各自宗门内虽然称不上是佼佼者、中流砥柱，但也是有着一定地位的主事之人，掌握着一定的权势。在没有接到这道指令之前，他们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隐藏了另外一个身份，也忘记了自己之所以有此成就，能够掌握这等权势，完全是因为发出指令之人。虽然已经自由惯了的他们都不愿意受人摆布，但他们却很清楚反抗那位存在的后果是什么，他们视那些凡人为蝼蚁，那位存在又何尝不是视他们为蝼蚁。他们在接到指令后，虽然有过疑惑和惶恐，但更多的还是荣幸、幸喜，因为这也证明了那位存在还知道手下有他们这样一个人，这就代表了他们还有机会能够得到那位存在的赏赐，毫不夸张的说只要那位手指缝中流出一点资源，就足以让他们一生享用不尽了。

    “啊！”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从眼睛直接传入到了李冰的脑子里，让他忍不住痛声大叫了一声，但这股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他还没有来得及体会痛到何种程度的时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处遗迹中的灰尘蕴含神秘力量在小清微天和小罗天的仙界并非什么不可传的大秘密，只是即便有人也觊觎这些每年都会莫名其妙、自行产生的灰尘，但也会因为十几个宗门势力联合起来压制，而不敢有所异动。可如今这十几个宗门势力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心思再来收集这些灰尘，那些有心之人自然也就不会客气。

    眼下徐长青遇到的这个阵法便是这样一种可能和太清古阵齐名的失传阵法，虽然他已经从阵图布局看出此阵应该是上清一脉的阵法，但他对上清阵道却并不熟悉，无法分辨出这个阵法具体的内容。虽然上清也是三清之列，但其阵道却自成一脉，而且多以杀阵为主，繁杂程度几乎涵盖了上古洪荒所有最为奇特古怪的阵法，就算是镇元子也弄不清上清阵道到底如何分类。这个阵法不谈其威力到底如何，单单是阵图损毁依然能够保持阵力，万年不衰，便可见此阵非同凡响，更何况这阵力还隐而不显，就连徐长青这样已经站在昆仑三界顶端的阵道大家也无法找出任何一丝阵力的气息，如此阵法即便不能和太清古阵相比，但也相差不远了。

    心有顾虑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施展各自的法术探知周围的情况，在反复探查了两三遍之后，他们才完全确信这片遗迹中心地带，除了他们六个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看样子那些收取灰尘的人已经离开了。

    见到丈夫如此古怪，李王氏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番言语就仿佛像是在托付身后事一般，一时间她的心情阴冷了下来，急声道：“夫君，你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仙人，这是仙人！”不知是谁最先清醒过来，就听到一阵阵无比兴奋和激动的声音传开。

    “传说是真的，真的有仙人！”

    “没想到阵图已经完全破损了，阵力却依然能够存在，并且保持效力，而且阵力的效果明明显露于人前，但却无法感知阵力的存在，这个上古洪荒遗址不简单啊！”徐长青将布袋收回，挂在腰间，蹲下身子，抚摸着基石表面已经完全模糊不清的花纹，手掌的法力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基石，深入到石头里面，甚至进入地底深处，可却依然无法感知到任何异常的力量存在，在收回法力的同时，心中不由得发出感叹道。

    在遗迹外，商队总管听从了李冰的劝说正在吩咐刚刚安下营寨的手下重新拔寨动身。商队内几乎所有人对这安排极为反对，毕竟他们走了一天的路，身心疲惫，若继续赶路的话，不但会错过能够安营扎寨的合适地点，还可能令不少人累倒，从而打乱商队预订好的行程。只不过，反对归反对，在商队总管和护卫执事两名重权人物的支持下，所有的反对都很快平息，原本扎下的营房也很快收起来，而他们重新整队准备动身离开。这一刻正好就见到了数道光芒从云层之中钻出的景象，原本众人还以为这是流星，毕竟在这段时间的无生荒原随时都能够见到流星在天上划过的景象，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光芒中并非石头，而是一个个的人影，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虽然光芒没有扩散到遗迹外面，但是光芒之中蕴藏的那么多混乱的剑意却形成了一股无形威势，冲出了无形的屏障，瞬间将遗迹外的凡人笼罩在其中。

    只见那六处地方都是一个细小如鸽子蛋大小的凹洞，其凹洞边缘因为风化腐蚀的缘故显得凹凸不平，这也让整个凹洞看上去并不显眼。之前徐长青的神念就在这上面扫过几遍，虽然也发现了这六个凹洞的存在，但却并没有在意，很快忽略过去了。

    通过李冰刚才所引起的反应，徐长青可以肯定诛仙剑碎片就在自己的脚下。只不过脚下这个古怪的上古法阵显然不单单只是用来巩固地基，更有可能乃是上古大能用此阵来封禁隔绝诛仙剑碎片。

    光芒在瞬间杀灭了六名返虚人仙后，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向四周扩散开来，任何阻挡物也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透明的一般轻易的就让光芒穿透了过去，但在遗迹边缘处却停了下来，仿佛这里有着一扇无形的墙壁一般将光芒挡住。

    这种怪异的情况让徐长青不由得重新审视李冰这个被他误认为只是机缘巧合而改变气运的普通修行者，能够接二连三的受到天道眷恋，并且为其布下大机缘，其命格绝不应该像徐长青之前认为的那样平淡无奇。可是，让徐长青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就连三界大道命脉轨迹都能推演出来的大因果律和天罗斗数，竟然在这李冰身上失效了。无论他怎么通过与李冰相连的因果线推演其命格，得到的结果始终一样的平凡。随着这几名返虚人仙的到来，其气运开始有所改变，其命格却始终平淡无奇，感觉其气运和命格似乎是完全独立的两种天地力量，其气运会随着某些事情而消长，而其命格却始终不会变动。

    几人降落的速度很快，从光芒穿过云层，到他们落在遗迹中心地带，不过是片刻光景。对于这处遗迹，六人也都很熟悉，他们还是各自宗门内的外门弟子时，就曾随着师门长老等高层来到此地，收取这里的灰尘。

    很快徐长青就来到了遗迹中心地带，这时他感觉到了李冰此刻已经带领着他的妻子和手下离开了这片遗迹，遗迹中心地带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人。他随即取出了一个布袋，施法将其祭起，布袋见风便长，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袋口有十余丈宽的大袋子，并且从袋子中传出一股吸力，将周围的灰尘尽数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