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致远龙门

”

    龙门弟子的询问，令中年儒士无法作答，他心中知道答案是什么，但却说不出来，只能回应道：“此事你们不用担心，宗门内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不会有问题的。”说着，便不再多年，朝众人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做事去吧！我还会在这坐镇一些时日，你等修炼上出了什么问题尽可来找我解答。”

    龙门太保很享受这种源自凡人的权利，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站在龙门山最高的观天台上，通过法宝照天镜俯瞰龙门山内外的学子门人，俯瞰周边城邦国度的市井凡人。这让他有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即便他心中很清楚所有的一切感觉都只是浮云一般，只要内山门一道法旨，他就会重新便会那个最底层挣扎的致远堂弟子，但他仍然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并自信总有一日他会真正的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然而，今日的这一道法旨却将他所有的希望打破，让他以前所作所为全都落空，而他却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被动承受，这心中憋屈自然也影响到了他的心境，令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冲。

    “在下名叫普化，乃是世间一介散人而已。”见到对方竟然如此快的冷静下来，青年文士也赞许的点点头，随后拱手回礼，微笑道。

    龙门太师感受着周围的封界法力已经达到饱和，以其阵力足以抵挡合道地仙的探查，就算是至强仙人的神念渗透进来也会有所动静。确认安全后，他才略显失落的叹了口气，自嘲一笑，道：“没想到当年先师花费一生积蓄建造了这个房间，今日却用在了防备同门上，实在有些……唉！不说也罢！”

    同龙门书院其他弟子不同，龙门三公乃是世袭，如果不是上代龙门太保无后，家族旁支也人才凋零，无人有资格继承此位，而正好当代龙门太保有与之有些遥远到上述十代的血缘关系，方才使其能够继承其位。

    众人听后，都不约而同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跟着龙门太师代表众人道：“秋官大人恐怕还有话没有说完，还请尽数道出，也好让我等想个稳妥的对策。”

    一直以来，外人都非常好奇龙门书院内除了那些求学的学生以外，到底有多少人。有人曾暗中观察过，无论龙门书院来了多少学生，始终都会有相应的先生出来授业，一直到其离开，然后消失人前，再也没有在书院内出现过，直到下一批人到来，而且每一年的授业先生很多都是从未见过之人。有人将其草草计算了一下，发现单单这些授业传道的先生就多达百万数，若是再算上那些专门护卫书院安全、每支人数都超过三十万的八方草头兵，书院直属之人就有数百万人之多，几乎可以和鲁、夏二国相提并论。

    就好比今日颁布下来的这道法旨，在他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馊主意。他相信若是让眼前这些龙门书院弟子来谋划的话，拿出来的大略计划会更加完善，对致远堂更加有利。只可惜他在龙门书院这些人眼中高高在上，在致远堂中他却也只是六官之一而已，即便有资格参与商议宗门大事，但最终的决定权却也并不在他身上，而且在致远堂宗门内如他一样看重龙门书院的人并不是很多，根本构不成影响。

    只可惜同绝大多数仙家宗门一样，致远堂的顶层权利对于门下弟子的评价最重要的依然是修为境界，即便才智再高，修为境界不足，也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一切诡计阴谋在绝对的力量下都有如狂风下的浮云一般只会很快烟消云散。只是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致远堂并没有拥有绝对力量，当大家都处于同一层次的时候，往往阴谋诡计要比单纯的修为境界有用得多。

    “哼！无非是将我等推出去顶罪罢了！”龙门太保冷哼一声，又叹了口气，道：“这等小心思别说我等三公了，就算是九卿他们恐怕也看得很清楚，只不过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反抗，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埋头做事。或是等着我等三人拿出个主意，或是想要让内山门看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他们的家族后代留下点阴佑。”

    龙门书院位于紫云城的龙门山，书院用地几乎覆盖了整个龙门山，若是算上外围那些归附于书院门下，幽居此地的隐世大族，其用地之大几乎是临近的紫云城数倍。此地乃是天下文道之源，文士圣地，鲁国、夏国乃至整个内门灵山无数城邦内的文官几乎七成以上出自此地，五成以上的城邦之主都曾在此就学。每年从各地慕名而来，修学问道的人不计其数，人数最多的时候甚至达百万数，将整个书院挤得满满的，甚至不得不借用周围隐世大族的宅院来安置书院学生，或者借用来当临时学堂。

    听到下方之言，中年儒士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对眼前这些人的才能被埋没而感到可惜。由于职务之便，他常年接触龙门书院众人，深知这些人的修为虽然不强，但却心智过人，极擅权谋计策，若是运用得好的话，那么致远堂在内门灵山小清微天所掌握的力量绝对会比现在大得多。

    说完这些话，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所有人的心情都阴郁了不少。

    “如果法旨执行后的影响是最坏情况的话，你们也应该已经推测到我们的后果了吧？”说着话的人是龙门书院三公之一的龙门太傅，也是龙门太保的妻爷。相比起争权夺利，修仙成道来，龙门太傅更喜欢传道授学，朝闻道夕死可矣乃是其精神所在，加上其寿元将尽，对于生死之事他已经完全看透了。这次若非龙门太保牵扯其中，事情发展到最糟时，其孙女也会因他和龙门太保的关系难逃厄运，使得他不得不和其他人一同开动脑筋，想一个万全之策。

    隐身人后的徐长青听到了内门灵山致远堂颁布下来的法旨，感觉到现在内门灵山的致远堂内部变得极为狂躁，否则不会用这等冒险之法来试探周边仙家宗门的反应。之后，跟在龙门三公身后进入到房间内，他并没有用任何隐身之法，只是通过一种小手段，让三人的肉身神魂始终没有意识到他就站在三人中间，形成了类似隐身的效果。在听完三人的对话后，他感觉到三人绝对算得上是可造之才，唯一的缺陷就是修为低了点，但所幸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乎，他便站出来主动与三人打招呼，准备将这三人或者说整个龙门书院的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和八十一元士一同纳入他的计划。

    中年儒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恼羞成怒，在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决定不再考虑宗门禁令，将一些内山门的实情告知众人，表情也变得极为严肃，说道：“这道法旨如你等猜测的那样还有隐情，表面上这的确是为了试探周围的宗门，但实际上却有三个目的。一个目的是想要将内门灵山所有的凡人城邦国度和我致远堂完全绑在一起，借此挟众生，而镇群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加厚我致远堂的根基。我致远堂儒家仙法虽然也注重修炼资质，但比起其他仙妖佛魔诸天法门来，却也同样适合一般凡人修炼。凡人只需熟读经文，行事刚正，就自然会生出文卷之气、道理正气，即便这等力量无法令人长生不老、呼风唤雨，但与一般的修行者斗法却也不会差太多，质虽不行，以量取胜，倒也不失为一个扩张力量的好办法。至于最后一个目的，倒也和凡人界无关，其实就是想要看看青羊宫以及内门灵山九大宗门的反应，毕竟如果他们直接插手小清微天事务的话，恐怕我致远堂做出再多谋划，也不可能在小清微天中翻云覆雨。”

    相比起其他两人来，出身致远堂内山门修仙世家的龙门太保更加清楚致远堂在内门灵山小清微天的地位何等的崇高，致远堂的实力又是何等的强大。龙门太师口中的离火殿，他也有所耳闻，创立此宗门的人乃是造天门的一名天工神匠，算起来也可以说是造天门的下属旁支。可面对致远堂这样的仙家大宗，像是离火殿这样的小宗门简直不堪一击，就算是其背后的造天门也要掂量一下自身的力量。如果真的像龙门太师提议的那样投靠离火殿，恐怕不等致远堂开口，离火殿内门便会主动将他们这些人给抓捕起来，送回到致远堂，到时为了以儆效尤，所有被逆宗门之人都只有一个结局。

    “难道我等就这样等死不成！”龙门太师家业最大，世代辛苦谋划，方才构筑成了如今在凡人中声望崇高的龙门书院，自然不甘心就此丢失，在心情的刺|激下，脑袋不由得一热，说出了一个近乎妄想的大胆主意，道：“要是我等暗中投靠其他仙家宗门，会否有一条生路？”

    听了中年儒士的话，众人脸上浮现出肃然的神色，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有想到一条简简单单的法旨竟然牵扯到了整个内门灵山的仙家宗门，而且还干系到了致远堂的根基，实在让他们有种重负在身的难受感。虽然众人也想要借此机会做出一番功业，得到内山门重视，或是此下仙法、丹药，或是让阴萌后代，但面对那些仙人无数的仙家宗门来，随便一口气都能让他们灰飞烟灭，其中所要面对的危险实在太大了，大得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不晚！还不晚！”就在龙门三公对前景感到有些沮丧，明明知道将来会有灭家祸事，却无计可施之时，一个颇显年轻的声音忽然在房间内响起，只见一个身上散发出书卷之气的青年文士就站在他们身旁，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仿佛他原本就在那里似的。

    “离火殿。”龙门太师说出了一派仙家宗门的名字，道：“我与离火殿的外山门总领真人相交多年，其人急公好义，性情豪爽，若是知道我等处境，定然会出手相帮，虽然不能解救我等，但收留我等后代，不让其被此事殃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你又何必替他们担心，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些龙门弟子们已经猜到了事情如果发展到最糟糕的时候，他们会有什么结局。”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道：“可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该做什么依然会去做，他们只能等待事情一点点变化，他们不可能对大势构成任何影响。就如同你我常常听到的那样，在绝强的力量面前一切智谋都只是笑话而已。”

    房间内有变得安静了下来，不得不说龙门太傅的顾虑的确说到了点子上，以龙门书院在凡人中的影响力，在最开始或许能够让事情进展无比顺利，但如果其他仙家宗门听到风声了，必然会出手阻止、质问，到时致远堂恐怕也很难替他们出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即便他们最终没有被那些仙家宗门问罪，但此事过后，龙门书院的发展潜力是在太过庞大，内山门绝对不会坐视他们掌握如此大的势力。到时他们除了交出书院，便再也没有其他出路了，运气好的话他们或许还能进入内山门，运气差的话，直接消失，也未尝没有可能。

    听到这个主意，其他两人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而是沉默了下来，各自思量。

    在这一百二十名龙门弟子离开后没有多久，便听到在中年儒士身旁传出一阵沙哑的声音，道：“其实你没有必要对那些龙门弟子说那些东西，他们知道也不可能改变任何决定，知道了反倒会徒增烦恼，这就是蝼蚁的命运。”

    听到龙门太傅之言，龙门太保能够感觉到他对前路也不看好，而且没有任何对策，只能事先给后代安排一条后路。这使得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皱眉道：“恐怕不能！既然秋官大人坐镇龙门书院，就代表他们不希望我们再私自联系内山门，即便联系了，恐怕……”

    “置之死地而后生！”龙门太傅一边闭目静思，一边轻轻抚摸着胡须，点点头，赞许道：“这道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只是唯一的缺陷就是只能保我等一时周全，过后恐怕……”

    中年儒士没有再与之辩驳，随手拿起身旁的一卷书籍翻看了起来，草庐内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我们要如何壮大呢？那些仙家宗门绝不会愿意看着我们坐大的。而且你认为以你我这些人的修为境界，内山门的那些人会愿意看到这么大的势力落在我们手中吗？”龙门太傅向来都喜欢将每一件事的最坏处、最难处找出来，这次也不例外，他的话就像是一盆冰水一般将原本有些热烈的气氛压制了下去。

    “蝼蚁？”中年儒士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嘲讽道：“冬官大人，你我在那些大能者眼中又何尝不是蝼蚁，我们和他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可惜徐长青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停留在无生荒原上，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是因为无生荒原一个月的平息期已经到了，短短一天内增强百倍的灵气乱流就足以摧毁一切，更何况这股灵气乱流之中夹杂了大量诛仙剑之力，对普化分身形成了极强的压制作用。如果不是徐长青及时打消了那个有些冒险的念头，在灵气乱流还未达到顶点之前，以最快速度离开无生荒原的话，恐怕普化分身已经毁于无生荒原了。不过即便如此，普化分身也受了不小的伤害，特别是作为其本源之力的混沌天雷，似乎受到诛仙剑之力中那种毁灭气息的影响，变得有些躁动，不受控制，花了徐长青十几天的时间才平复下来。

    在沉默了少许后，龙门太师才缓缓说道：“既然我们不能进，也不能退，就只能拼一把了！”

    “诸位误会了。”中年儒士自然也清楚外山门众人的疑虑，只见他将玉简法宝收回手中，神色平静的说道：“宗门只是想要扩大宗门在凡人中的影响，不一定要公示于人，只需要将致远堂的存在告知那些凡人城邦内的世家家主、城邦城主以及国主等人便可，让他们暗中影响那些凡人的想法。若是能够让我儒家在凡人中一家独大，自然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