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人道运朝

徐长青问道。

    龙门太傅也不客气，首先便提出了他们的最大问题，道：“可我等并知道如何修炼人道治世之法？”

    “这绝不可能！”徐长青摇了摇头，道：“如果是道理一脉的儒仙倒是有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可文卷一脉断然不会行此自毁道行之事。”

    徐长青从龙门三公的表情中不难猜出他们的想法，但他并没有冒充外门灵山致远堂的打算，于是直言道：“诸位不要胡思乱想了，虽然我和关正的关系非浅，但并非是外门灵山致远堂的人，我也不是从外门灵山而来。”

    很快龙门太傅的境界修为就在徐长青打入其体内的那一股文卷之气的帮助下稳固了下来，书简法相也被其收回到了体内，原本散发出来的返虚人仙法力气息随之尽数消失，龙门太傅又恢复到了最初那副不起眼的模样，唯一有所改变的就是原本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迟暮之气被一股昂昂生机所取代。

    “什么？”龙门三公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徐长青。虽然三人也都认为以徐长青的修为境界不至于拿这些没有任何佐证的话来诓骗自己，但毕竟其所言内容从未在儒家典籍中出现过，也对他们以往的认知有些颠覆，令他们在没有见到任何佐证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将信将疑。

    “上仙此话怎讲？”龙门太师不解道。

    龙门太保的话音落下，其他两人也怔了一下，并且也意识到了徐长青的话中隐意，有些惊讶的看着徐长青。

    也难怪龙门太师会如此，龙门书院属于文卷一脉的分支，本不应该受到现今执掌致远堂的文卷一脉排挤打击，但因为关正的关系，使得龙门书院最近百年和道理一脉走得很近，几乎只差一个名称就会改投道理一脉了。致远堂关家向来是道理一脉的中坚力量，关家的正气法也被认为是道理一脉最上乘的文道正法之一。这次道理一脉迁移到外门灵山，关家便是作为先锋军首先迁移，所以留下来的文卷一脉自然对关家极为怨恨，与之有关的任何势力都是被监视和打击的对象，这次致远堂内山门对龙门书院下手的根源除了本身倾向以外，也可以说是源自于关正或关家。

    徐长青之所以如此肯定，完全是因为当年孔子在诸国游学授道的时候，镇元子和荒龙之首刑都曾附身凡人，在其身边随侍过一段时间。虽然孔子的儒家之道与他们自身的本命大道并不相合，有很多地方甚至相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孔子的钦佩，毕竟一介凡人能够在混浊之气笼罩的凡间创出一派大道法门，并且将神魂修到丝毫不比上古大能差多少的境界，实属奇迹。

    “不用着急，这人道也和我所说的儒家起源有关。”徐长青摆了摆手，示意龙门太保稍安勿躁，然后又看着龙门太傅，道：“你既然饱读诗书，想必也应该发现儒家经典之中除了那些仙法以外，其余绝大部分都是出世治世之学。一个是出尘修心的仙法，一个是出世治世的俗法，两者本应该矛盾对立，却同时出现在一部经典之中，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你有没有发现，那些经典之中所记载的儒家仙法几乎全都是散碎成文，就像是为了附和这段经文后来添加上去的，零散不成系统，有些更是道意相左，不像儒家其他文道正法，如圣王证心法那般从筑基到证道有着完整的修炼次序。”

    “文卷一脉乃是儒家仙道，他们无须积修外功，只需要熟读经典，通晓学问，明了大道，心中便可自成锦绣山河，修炼到极致时可令锦绣山河化虚为实，自定天道法则，成就开天辟地般的壮举。”徐长青解释道：“文卷一脉修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宁静致远，尽可能的少参与到世间纷争，让外界杂乱之气乱了道心。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致远堂这片洞天福地来辅助修炼的话，文卷一脉也不会想要参与到内门灵山仙家宗门的纷争之中来。他们参与仙家争斗尚且是被迫而为，又岂会愿意再掺合到凡人界的纷争之中，平白牵扯到凡人因果，乱其修行。”

    “这个不难。”徐长青已经从三人的表现看出自己的游说已经成功了，脸上的笑容也显得轻松不少，道：“你们不懂，我懂。我现在就可以将完整的法门传授给你们。至于你们是否愿意修炼此法，是否愿意开创凡人皇朝，走扶龙庭这条入世修炼之道，就看你们自己了。”

    听到徐长青之言，龙门三公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并通过对彼此的熟悉很快了解到了同僚的想法。几乎是同时，三人朝徐长青跪伏行大礼，道：“还望上仙教我等儒门正法！”

    龙门三公内心深处虽然不信，但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缠，他们也很清楚无论徐长青出自何处，对于他们而言作用都是一根救命稻草。

    “其实普化上仙刚刚所言儒家乃是源于世俗应该是真的。”龙门太傅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徐长青自然也能听出龙门太傅话中含义，对于能够这么快就收伏龙门三公之中的一员，心中也感到高兴，但脸上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随后说道：“你能够突破境界屏障，想来是已经明白了我之前所言昆仑三界儒家文道中的矛盾。”

    “这怎么可能，即便我想要让你们这样做，你有能力如此吗？”只是不等他们心中那种雄心壮志变成欲望之火，便被徐长青一句话给轻而易举的拍灭下来。

    “可是……”龙门太傅沉默思考了一下，脸上略显担心，道：“要是内门灵山各派仙家出手阻止的话……”

    随着龙门太傅道心的变化，他的身体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他身上的法力原本因为刚刚借用灵茶突破境界，而无法做到控制由心，使其不断向外，可现在外散的法力全都消失不见，甚至连他体内也感觉不到任何法力气息，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枯木一样了无生机，漆黑的头发也在此刻逐渐褪色，被白色取代，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听到龙门太傅之言，正在适应新身份的其他两人都不由得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算是再好的养气、定神修为也难掩他们此刻心中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复杂感情。

    “我只是不想你们打断了他的机缘。”徐长青神色虽然显得平静，但看向龙门太傅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然而，现在徐长青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将龙门太傅内心深处被封禁起来的种种疑惑完全释放了出来，令以前读过的儒家经典中那些原本就让人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变得愈发明显，也因此令他不由得对自身大道产生出了怀疑。

    “竟然还有这事？为何先贤典籍上没有记载？莫非文卷一脉都将其删除了，免得被道理一脉利用？”从徐长青的话中听到孔圣人的成就，龙门太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紧接着又露出了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我记得所有的典籍之中都没有与之有关的内容，如果至圣先师真的有此成就的话，也证明我儒家文道正法的潜质，不单单道理一脉会从中获益，就算是文卷一脉也同样能够受益，文卷一脉不应该如此不智，将其也删除才对？”

    只是让龙门太傅自悟大道的话，或许需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徐长青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所以绝顶出手帮扶他一把。

    在徐长青和龙门太傅辩驳儒家起源的时候，一旁的另外两公脸上则浮现出了一丝不耐之色，极为埋怨的看向龙门太傅，感觉像是恨不得将他的嘴给封上一般。

    “你认为内门灵山各派仙家宗门会看重凡人界的权势变化吗？”徐长青微笑着反问了一句，在对方还没有回答之前，又继续抢着说话，道：“当初内门灵山小罗天、小清微天各派仙家宗门制定仙规戒律，用神通法阵封锁灵脉，划出一片区域专门安置凡人，就是不希望仙家宗门被牵扯到凡人的红尘因果之中。”说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道：“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妖佛魔而言，没有多少灵气，反倒充满各种凡尘浊气的凡人界就像是粪池一般，又有谁会愿意一天到晚盯着粪池，看里面的动静？”

    听到徐长青所言，龙门三公都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但很快脸上又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丝羞愧之色。原本他们就是文卷一脉的儒仙，虽然只是边缘之人，但也不应该对文卷一脉的修行之道如此无知，需要一个外人解说才能让他们明了其中根源才是。

    “不单单昆仑三界的儒家经典没有与之有关的记载，就算是世俗儒家修行者的传承典籍之中，也同样没有与之相关的文字。”徐长青如实答道：“整个昆仑三界之中或许只有我一人知道至圣先师的成就达到了何种地步。”

    “上仙是说文卷一脉的儒家仙法乃是空中楼阁，华而不实？”本身算是出自文卷一脉文道世家的龙门太保皱了皱眉头，有些抵触道。

    虽然徐长青此言非常正确，他们心中也认为自己刚才的心态实在狂妄无知，但依然有一丝失望之色浮上心头。

    龙门太保抢着说道：“圣人之躯？那不也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吗？”

    见众人没有再执着于自己的来历，徐长青便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虽然我无法证明道理一脉的至高境界已经有人修持成功，但道理一脉扶龙庭、开运朝之举所得好处诸位可是确确实实的享受了万年之久。”

    “的确有些羡慕和嫉妒。”龙门太师并未隐瞒，反倒坦率直言，说出了自己的心情，但随后他便略带期望的看向徐长青，道：“不过我想上仙应该也有能够帮到我等。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仙朝对于龙门三公等人来说实在太遥远了，当年致远堂辅佐昊天帝君创立太上清静天王朝的事迹在很多时候已经被他们当作了传说来看。儒家先贤们的壮举被他们看在眼中，心中则极为羡慕和崇拜，不知天高地厚之时也曾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作此壮举，如今听到了仙朝一词，不由得让他们回想起了过去的那种雄心壮志。

    徐长青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三位真的是那种修为超绝之人反倒是不可能成就此事，现在三位的修为境界刚刚好，再加上在凡人界本就有极大影响力的龙门书院，此事便已经成功一半有余了。”

    龙门太师怕恶了徐长青，主动道：“这么形容不对，应该说是雾隐前路，不知尽头，我等修行此道之人，只能自行劈荆斩棘，开出一条路方能前行。”

    从刚才见到龙门三公的时候，徐长青便已经看出三人之中若是论及现在的修为境界，自然以最为年轻的龙门太保位尊，但若是论及修炼潜力的话，那么身上已经拥有了一丝文卷之气的龙门太傅显然要更胜一筹。只是他也没有想到龙门太傅竟然单凭自己的一番话，就进入到了死关悟道状态，只要龙门太傅能够迈过这道坎，将以前一生所学的学问整理成自身大道，那么他便能够突破境界，一步登天，迈入到返虚人仙之境。

    “不能！”徐长青摇了摇头，说道：“凡人皇朝自然不能和仙朝相提并论，所得天地气运能够千分之一便已经很了不得了。”

    “想来山门中的那些贤人、大夫们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我等在凡人界制造事端，试探各派仙家宗门的反应。”龙门太保也沉声道：“莫非山门中那些人也准备开创凡人皇朝？”

    “事实如此。”徐长青以更加肯定的语气重复道：“整个昆仑三界之中只有我一人知道至圣先师的成就达到了何种地步。”

    虽然后来关正进入了致远堂内山门，并且地位显赫，但即便两者的修为地位有着天渊般的差距，他和龙门书院的关系却依然保持良好，经常会来龙门书院传道授法。龙门书院内的三公、九卿等等修行者都曾听过其说法，有着半师之礼，也正是因为关正的表现，使得包括龙门三公在内的龙门书院众修行者内心深处都对那些出生世俗人间的飞升之人有种莫名的敬羡之情。

    “不错！”龙门太傅点点头，神色变得格外凝重，道：“没想到我儒家竟然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大道，想来这也是为何致远堂会有文卷和道理之分的原因。”

    “上仙此言太过粗鄙了。”龙门三公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三人中向来崇尚清雅之道的龙门太师忍不住说叨了一句，见徐长青并未责怪，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话虽粗鄙，但却也在理。诸位可还记得，当年鲁、夏两国先祖一统周边五十余城邦，创立王国的时候，曾上表仙宗，请求仙宗恩许，可各派仙宗却只是让一名普通的外门执事随便回了一道法旨，让他们自行处置，之后便对其不闻不问。最近两百年来，仙家宗门从凡人界收纳的弟子也越来越少。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过去一甲子最终只有七人能够驻留在仙家宗门内，由此可见仙家宗门已经对凡人界不再关心。”

    “上仙莫非和那关正道友一样来自世俗人间？”龙门太保注视着徐长青的表情，看似随意又略带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原本他心中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徐长青曾亲自见过儒家典籍中所记载的至圣先师，但在仔细思考过后，他还是认为这个猜想太过荒谬，所以没有问出来，殊不知这个猜测从某一方面来看也算是事实。

    相比起喜欢钻研学问的龙门太傅来，无论是资历最老的龙门太师，还是锐意进取的龙门太保都对儒家到底源自何地不感兴趣，他们只想要知道徐长青口中的人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们又不好阻止龙门太傅，只能看着他将话题带到了其他地方。

    徐长青的语气让三人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不过相比起将注意力放在至圣先师成就一事上的其他两名同僚来，龙门太保倒是从徐长青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端倪，进而推测出了两件非同一般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