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背城借一

    “好啦，艾克斯！”海莉同这个射手团的男孩大约也早就相熟了，所以她并没有太多客气。“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射手团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吧！”

    “敌人在退……”高炎出现在我的面前，可现在他的全副心思，显然都在战场之上。

    高炎！他在哪里？！……

    “好啦，维蒂斯没事！”海莉站起身过去轻轻挡住了这个男孩，聪明的公主一定是看出来了，艾克斯的出现让我这个“维蒂斯”感到了几分尴尬。“可她刚刚恢复过来，她还需要休息啊……”海莉为我编织着挡驾的理由。

    “光之射手！！”

    “天狼击！”艾克斯的大嗓门吼过了整面城墙。

    究竟发生了什么？！

    湖面外侧，就是巨石的阵列，现在敌军的大片黑影已经从石阵的缝隙间涌进，没有魔法附咒，这捍卫溿岚泽数十年的石阵，就只是四面漏风的篱笆墙啊……

    我长息了口气。是的，高炎的眼里并没有我。我只是“维蒂斯”而已。

    ※※※

    我仿佛浮在水面，又如同飘在云里。有好一阵子，自己象是凝在了虚空中，我知道，我醒着，但我却感受不到周遭发生的一切。直到那一股温暖印在我的额头，我的意识有如风筝收线，被那温暖的手掌重新拉了回来。

    屋外也没有什么大动静。打了半天的守城战，现在似乎消停下来了。看来在天色黑透以前，退后的怀斯滕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可此刻我的心情，并不比面对刀山箭雨更加轻松。

    只是，只是维蒂斯呢……

    艾克斯走后，我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蜥蜴人惯住的泥土屋，我刚到溿岚泽的时候，阮达尔也是在这样的一间屋子里招待我的。屋子陈设朴素到有些简陋，但清爽干燥。屋子的窗口很大，正对着大片的湖水，刚才那耀眼的阳光，就是这样折射进来的吧……一阵湖风吹过，我想借着那股清新整理一下纷乱的念头。我动了动嘴唇，但一些话仍然不知怎样说才好……

    “是的，或许……”可是，又不全是因为这个吧……我的头有些隐约作痛了。

    “维蒂斯，别骗你自己了！”阿尔维斯的话，把我从一片混乱里震醒过来。

    我略略怔了一下，然后还是明白了海莉的意思。阮达尔已经把我的处境告诉她和米兰达了吧……可她们还没有把这些事实告诉射手团。

    “得啦，神几时解决过问题！”海莉摇头道，“如果神愿意解决问题，勒穆利亚会是今天的局面吗？……”

    “阮达尔！”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阮达尔一把拉住我和海莉，“现在我们到城上去，到城墙上去！”

    ※※※

    一股不祥的揣测忽然攫住了我的心！我看见在阮达尔眼中分明闪过一丝阴郁！

    敌人的后继，势必源源而来的啊！

    我忐忑不安地守在一间小棚屋里，守在阿尔维斯身边，以维蒂斯的身份。这个男孩大伤初愈，就不惜力地指挥战斗，现在过度疲惫的他正发着低烧。不知是不是暗影毒刃的余荫未退？我粗浅的疗伤术竟然不能抑止阿尔维斯在昏睡中流汗发热……

    海莉……这个女孩正用力地咬着嘴唇，突如其来地紧张和激动，让她的面孔略显苍白。

    我撑开眼帘，日光随即射入了我的眼睛，刺得我一阵眩晕。

    够了够了，那个女孩喜欢谁同我无关吧……现在敌军压境，头绪万端，这个射手团的副指挥为什么还顾得同我说这些？——不知不觉间，我的头好象有些疼痛起来。

    “不，这里没有其他人啊……”阿尔维斯情急的样子，让我有些局促。

    能发动这样强大的魔法，说明巫女们还是有余力的啊……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要冒险放弃维持已久的结界？米兰达呢？是她计划这一切的么？她自己为什么至今没有露面？我的心里仍充满着疑窦。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这位渊博的巫女本人来开解的啊……

    我有些担心起来，我站起身想到屋外呼唤巫女。——“维蒂斯……”阿尔维斯这时却从迷迷糊糊中惊醒，发出了声音。

    ※※※

    可是，可现在“维蒂斯”又该怎么做？……

    “米兰达！米兰达婆婆究竟在哪里？”

    在我意识到她们的用意之时，溿岚泽原本看上去松松垮垮的土墙，已经凝结成灰色的冰面！不，强大的冰魔法，不止是把城墙的表面冻得难以攀爬；甚至是把整个墙体冻结得有如生铁一般！……现在那些想用蛮力破城的九头蛇，恐怕要撞坏自己所有的脑袋了——

    又是一成片的寒光浮起！我知道，这是巫女们在使用她们擅长的冰魔法——令我奇怪的是，这一回她们的目标似乎并非敌人，而是脚下的城墙本身？！

    城墙内外，多少人在欢呼，多少人在惊呼。而城头上，射手团已经沸腾！

    不，我说不清楚啊……我仿佛什么都在想，却又漫无头绪，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办……

    “光之射手！”阿尔维斯身边，那两个默不则声的巫女也不禁脱口惊呼。她们俩一直在照看着带伤指挥的阿尔维斯，我早就注意到她们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可现在，巫女们的表情也豁然开朗了些！

    那么，这个男孩想说的是什么？意外地窥测着别人的隐私，这让我愈发地不自在了。

    “成啦，光之射手那么大本事，会这么容易被击垮吗？”海莉眨了眨眼睛说，“……可是，他还不知道‘维蒂斯’的事情啊……”

    是的，米兰达呢？米兰达，穆西亚人的领袖，光魔法和黑魔法兼通的伟大巫女，她难道不应该早些现身么？！

    “你们还敢来吗？”射手团一片欢呼。侥幸逃过火力直接打击的幽灵龙，也不敢靠近天狼击所造成的光墙——那强大的光魔法正是不死怪物的克星啊。

    “维蒂斯——”高炎说，“你带阿尔维斯下去休息吧……”

    巫女们姗姗来迟，而巫女领袖米兰达仍是没有露面！？

    由光之射手团所排布的城防看来是经得住冲击的！……可我还是隐隐地感觉不妥。

    米兰达……我的双膝麻痹了，我几乎不能坚持着站立。米兰达真的会出事么？……很久很久，我仿佛被困在绝暗的地室里，勉强看着门缝外传来的一线光明——可现在那扇门再一次阖上了，只剩下严严实实的黑暗。

    在此感谢在我最困难时给我帮助的朋友凌，如果各处书管大人仍有兴趣转载末日，请记得保留以上这段文字。

    阿尔维斯却没有再说下去，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这时候天光已经逐渐变得有些昏暗，至少在这个采光不太好的棚屋底下，男孩的表情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我没事了，可维蒂斯呢……一丝黯淡的焦虑慢慢地从我的心底爬了出来。

    “不行，阮达尔！”海莉看来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单靠你的战士挡不住九头蛇的，我也去！”

    “天狼击！”一个男孩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阿尔维斯，他的面孔仍然缺乏血色，但他在两个巫女的扶持下坚持着走上了城头。

    一怔神间，那片城墙外侧已传来寒冰的爆裂声。海莉公主开始施展她的法术竭力抵挡敌人！

    艾克斯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看到“维蒂斯”已经行动正常，显然松了口气。男孩的眼睛里闪动着喜悦，但他看来拙于表达，吞吞吐吐间脸色已涨到通红。

    我现在窃踞着那个可怜女孩的身体，由于我的缘故，她的身体已经险些被毒刃伤害——我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用他人的躯壳来冒险斗勇？！

    “结界……结界消失了！”蜥蜴人望着我，眼光略微闪过一线亮色，但这丝亮光很快沉没在了无边的惶急中。

    “当心了！在那边，它们又攻过来了啊！——”阿尔维斯忽然大声示警。

    海莉、阮达尔和穆西亚人正在城墙脚下同敌人的前锋部队苦战！如果不是射手团在城头的火力支援，公主她们或许早已支持不住——可这种支持，还能有多久呢……？

    “你其实是喜欢师父！你是喜欢高炎师父吧……？”这个男孩深深叹了口气。

    阮达尔就在我身侧不远，我看得到他一脸凝重，他也看出了我们防线的弱点了吧？……

    然后我看到了海莉公主，还有他，光之射手高炎。

    是艾克斯。我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男孩看来很紧张维蒂斯呢……方才如果不是他的愤怒一击，射手团可能就会陷入包围圈的苦战了。

    在此之前，巫女们放弃维持结界，以至于战局几乎崩溃！——可看样子她们本来是有力量继续把结界守住的？！——米兰达和她的学生到底在捣什么鬼嘛？

    尽管有高炎和巫女们加入，可敌人的攻城实力并没有被真正挫动！他们明明有能力继续攻势，等待我们久战疲惫、露出破绽的……

    我吩咐过阮达尔，先替我瞒着高炎的，看来他做到了。穆西亚人当中，知道我的名字的人不少，没有公主和米兰达的帮助，已经到达溿岚泽的光之射手，很快就会知道兰若存在的……

    怎么，难道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神，因为我和海莉的谈话气恼起来了？公主已经惊得跳了起来，她一个箭步迈向屋门，几乎同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哦——？”这个蜥蜴人特殊而庄重神情，显然让海莉有些不知所措。“阮达尔叔叔，你是在让我下命令？！”

    狼人战士们猛然齐声长啸！阮达尔和他最精锐的战士也已经出城列阵，他们要竭力把九头蛇们阻止在城墙边。

    “高炎……”再一次凝望他的目光，我感到一些怅然，但我真的，真的已变得平静。

    “沃荑公主，请准许我带狼人战士到城壕边御敌！”阮达尔忽然半跪下身对海莉说道。“……我们不能让九头蛇趁隙冲撞城墙！我们的土墙很难撑住那些怪物！”

    蜥蜴骑兵、白骨飞龙和九头蛇大军还在石阵中爬蹭，它们越过石篱欺近溿岚泽毕竟还需要一些时间。可那些幽灵龙，它们凭借诡异的黑魔法在空中飘行，已经迅速冲向了溿岚泽的城头！

    “敌人在退！”阮达尔的声音已经回到了城上，回来了我们身旁。

    “因此他宁愿放过眼前的机会，等待更好的机会！这个家伙，是一丝一毫也不愿冒意外的风险么……”高炎沉吟着。

    “什么？”我吃惊地看着阿尔维斯，我在想，刚才是不是我走神听错呢……

    “不好！”阮达尔望了海莉一眼，连忙向狼人们打出手势。

    “不，维蒂斯，你听我说……”阿尔维斯原本就发热的面孔现在更涨红了。“我知道，你早就已经了解我和艾克斯的心意……可我现在不是想和你说这个！——”

    “可是！……为什么要我指挥？在这个时候？！……”海莉彷徨不已。“米兰达婆婆呢，她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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