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运筹帷幄

溿岚泽很快就会面临毁灭性地打击，而谨慎的怀斯滕一定会等到大局已定、没有危险才会出现，抑或，在海莉牺牲之前，他根本就不会出现！——我看不出在这样的计划中有什么漏洞可乘，为什么米兰达会提到什么“诱敌深入”；我们又凭什么料定怀斯滕的到场时间，从而用那个魔法陷阱困住怀斯滕本人？

    “我并没有达到‘圣王’当年的境界。”米兰达叹了口气，“我仍然不可能收发自如地布置异度陷阱——但我有能力预先把一切布置好！……”

    只是，怀斯滕就这么放心让不死军团抢攻溿岚泽？他不怕海莉会落入别人手里？

    海莉闭上了眼睛，开始轻轻吟咏某段神秘的咒文。我留心听着，可我只感到一片惘然。那个神奇的“圣王”，他留下的文辞远远超过了我理解的能力。

    “可怀斯滕原本是没理由知道血咒的啊！”阮达尔挠头道，“如果他知道血咒的关窍，他当时是不会让公主逃走的啊！——即使是欲擒故纵……”

    如果他不上当，不，只要他稍迟一点才“上当”，我们的所有安排仍然会付诸东流……

    或许，海莉母亲留下的歌词，真的是打开那个秘密的钥匙也说不定！……只是，昔人已逝，现在我们还能探讨出事情的整个真相么？

    这样的话，怀斯滕就会如我们所期出现么？就在正午，就在火葬堆边……

    他决不会听任海莉自焚的！海莉若毁掉自己的身体，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就会连同特拉洛斯最后的血脉一并消失！

    “不，到那个时候怀斯滕一定会亲自出现的！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出现！”米兰达的语气出人意料地肯定。“这中间的缘故，关系到海莉身上的秘密……”

    怀斯滕既然那样看重这个秘密，就不会冒险让公主作诱饵了！可见在溪谷伏击战之前，怀斯滕还并不知道关于血咒的事情——可就在短短几天间，他似乎全然改变了计划！

    “米兰达婆婆……”海莉略显局促地说，“……你还记得这个啊……我母亲说这个古怪的胎记并不完全是天生的……”

    这么看来，我们关于怀斯滕和黑魔法师关系的推断被证实了——这些家伙虽然勾结在一起，但他们是各有打算，各行其是的！……

    “没错，光之射手高炎！”米兰达说，“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担心海莉、担心怀斯滕中不中计……”

    “我们本来就是在死中求生，只要这样想，就什么都好了啊……”海莉怡然说道。“况且，就是没有米兰达婆婆的计谋，我也已经打算这么做的……但愿，无论成败，我的死都能够了结这灾劫吧……”

    “别孩子气，公主！”米兰达认真地申饬着海莉。“事情还未必会这样糟啊……”

    “恐怕，只有当火焰真的焚烧海莉的时候，怀斯滕才会现身呢……”米兰达的声音沉重下来。“那个时候，他才会确信没有陷阱，而那个时候，悲愤的穆西亚人，他们的斗志也会变得松弛……”

    海莉的父母离开她以前，并没有把“那个秘密”留给她。或许，他们觉得那时的海莉太小了，或许，以为“那个秘密”依然存留在特拉洛斯最后一个继承人的身上，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吧……

    “……原来，海莉不是‘知道秘密’，应该说她自己就是‘那个秘密’啊……”阮达尔这才回过神来。他虽然足够精明，但他对魔法的知识，比我更少得多啊。

    把咒语写进血液？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关于血液的魔咒会有如此玄机……我只知道，米兰达曾经用自己的鲜血在海莉的宝剑上书写符文，而那神奇的信息只有光之射手高炎本人能够读懂……勒穆利亚的魔法师们所掌握的这类独特术法，甚至已经超过了我在凤凰城曾听说过的那些“神的知识”……

    海莉……大家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海莉的自焚，自然只是一个幌子。而我们先前面临的困境，可以让这个老套的埋伏计看起来自然真实。

    米兰达花费这样大的心思，难道只是为了一个把握不大、战略威力有限的魔法机关么？

    “海莉，你有一个印记！”米兰达一字一顿地说，“就在你的身上，那个血色的胎记！”

    只是，关于那个秘密，那个号称关系到“圣王”的力量，足可以改变整个勒穆利亚命运的秘密，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了么……？

    “怀斯滕不会允许其他人先接近海莉的……”米兰达意味深长地说。

    可现在的海莉，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米兰达婆婆，我并不是一个好领袖……”

    “我们是在冒险！可如果不这样，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啊……”这时的海莉，竟然还能朝着我微笑？！

    是的，怀斯滕目前对海莉的秘密了解多少？为什么米兰达刚才敢那样断定：在海莉自焚的那一刻，怀斯滕本人必然会出现？

    “这些，我们回过头再说！”米兰达长息了口气。“现在，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个秘密对怀斯滕的影响！”

    “是的，我是在留意着你，海莉。但你发挥的，完全是自己就有的力量啊！”米兰达说话锋一转：

    “是的，海莉，你不是一个好领袖。好的领袖不会哭……”米兰达温言抚慰着，祭坛顶上的光辉，不觉间更增添了一层柔和的晕轮，那乳白色的悦目光彩四下弥漫，把哭泣的女孩也环抱了进去……

    “我也宁愿是啊……”海莉蹙眉道，“现在想起来，那零乱的歌词好象某种咒语……可惜，我已经猜测过多次，尝试过多次，但这个咒语却毫无效应……”

    说话之间，幽明祭坛顶部的光辉忽然如波浪般振荡！那光波如洪滔般贯入祭坛的天顶，化作一圈圈亮金色的巨大涟漪。

    “米兰达婆婆，这太冒险了呀！”海莉心有余悸地说，“‘第三重生命’的境界，勒穆利亚从来没有人达到过的，而您先抛去自己的性命救光之射手，万一……万一……”

    我惟有默然。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心情不禁激昂起来。

    “是的，这是一个机会。”米兰达继续说道，“一个可以诱敌深入的机会！”

    那个秘密还在！？

    “如果不是相信阮达尔、相信你们面对困难的能力，我是不敢下这个决心的。尤其是你，海莉……”米兰达声音感慨，“沃荑公主，你真的长大了……”

    “这么说，我的推测被证实了啊……”米兰达的声音显得更加凝重了：“特拉洛斯家族的秘密，不是简单地用口头相传的！——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个秘密，先王把它的咒语写进了血液里！”

    那样的话，敌人策动攻势的时间，就不会坐等天明，而就是现在！

    霸占身体！？……我不禁一阵心神不宁。

    怀斯滕会怎么做？他已经知道血咒的秘密，他已经知道米兰达的“意外”和高炎的状态，他知道自己只要全力进攻，溿岚泽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他……

    是的，事情还不至于这么糟。

    “……我只是听到了米兰达婆婆和父亲遇害的消息……”海莉潸然泪下，“而我的母亲很早就病故了啊……”

    “利用幽明祭坛，我们可以再次发动结界！”米兰达话语一顿，“而且，我可以改变结界的作用范围，攻击指定的目标！”

    难道，有什么神秘人物在幕后提示了我们的敌人？

    “不，那个秘密还在。”光线仍然刺的我视线模糊，但我分明能感到米兰达正朝我们走近。

    “可是公主殿下，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难道你没有同米兰达老师说过吗？……”阮达尔唏嘘不已。

    海莉的秘密？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些异样的感觉。我看着海莉默默地退下台阶，她的脸上浮现着略带悲戚的庄严。

    事实上，恐怕还不仅仅是这样吧……要想骗过狡诈的怀斯滕，除非我们“假戏真唱”……

    不止怀斯滕一人……那些屡次用操纵尸体魔法攻击我们的黑魔法师，这些黑魔法师究竟有多少人呢？怀斯滕说不定就是从他们身上了解血咒的秘密的，至少，指导怀斯滕“那个秘密”的人，很可能同他们有什么渊源的——虽然，仅仅是猜测，仅仅是感觉……

    “米兰达婆婆！”海莉再度拜倒在祭坛的台阶上，“用这样的魔法，很耗损元气的啊……婆婆，即使您有再度重生的力量，即使您已经达到‘圣王’曾经达到的境界……”

    海莉父母后来横遭杀害，他们临死之前没有机会提示当时仍避居海外的女儿，海莉也就并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体里仍然保有着揭开整个秘密的关键咒语……

    问题是，敌人会上当么？纵使上当，又能有决定意义么？——我想，一个陷阱的威力再强，充其量也只能消灭一小部冒失鬼罢？素来谨慎的怀斯滕，不难找到一大抓替死鬼为他铺路的……

    “什么！”阮达尔失声叫了起来。可我真的，真的并不象他那么吃惊。不知为什么，我好象早已经猜到海莉的这个回答。这或者是因为，我已经开始了解这个女孩……

    况且，敌人也不一定就攻击火葬堆啊，他们随时可能进攻，多半在火葬发生之前……

    “不过，我并没有想到，你会那样回复霍因伍德……”

    “或许，真有那么一双眼睛，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窥视着我们呢……”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没错！”阮达尔不由击了一掌。“以怀斯滕的狡诈，这些情报他现在一定已经掌握了！”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同我原来的世界看来并不是隔绝的，我、高炎，还有那噩梦般的迪米尔，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重逢，似乎并不全是偶然。

    在战士们发觉巫女米兰达不在身边的时候，是海莉身先士卒的表率稳定了全军——我想，阮达尔的指挥力再强，也代替不了米兰达的位置的……只有沃荑公主本人，才能临危受命。

    “我知道，婆婆一直是在暗中帮我们吧！”海莉的声音里又重新流露出些许兴奋。“是米兰达婆婆！是因为你的帮助，我才能使用‘神圣庇护’的啊……”

    这时一束光华忽然贯入冰晶般的天顶！现在米兰达的声音显得更加沉稳、更加清晰：“现在，我已经完成它了！……”

    “他们来了，但怀斯滕还没有来！”米兰达的声音弹压住了我们的冲动。现在祭坛四面都回旋着亮金色的波纹，海莉和米兰达，她们仿佛从这怪异的光线里看到了什么？！

    其次，这样做也可以进一步试探我们的虚实！让不死军队先消磨我军的抵抗，同时确认米兰达和高炎是否真的“无能为力”……不是么？如果这一切是我们的计谋，火葬堆的火就不会真的点燃——

    “不是的！”海莉提高了声音，听得出，她的语气里竟带着些倔强。“……如果要用别人的死来坚守我的责任，如果那样才是好领袖——那我宁可不做什么领袖啊……”

    “恐怕，怀斯滕现在要做的，不是生擒海莉套问咒语……”米兰达肃然道，“他是想直接控制海莉的身体！——只要他霸占了公主的身体，也就掌握了公主身上的血咒……”

    “阮达尔，如果你是怀斯滕，你现在会怎么做？”

    “而到后来，即使我说我不知道，人家也不再相信……”

    但怀斯滕比他们更了解穆西亚人！这么多年的斗争之后，这个阴谋家会比他同床异梦的盟友更准确地估计穆西亚人的“余力”……

    “可是……召唤‘圣王力量’？——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海莉自己也迷惘不已。

    “那是……火葬堆啊？！”海莉望着那光辉浮动的天顶，仿佛忽然明白了过来：“米兰达婆婆！你是把陷阱就布在火葬堆边么……”

    原来，海莉自己，她身体中的血液，埋藏在她血液中的某种“咒语”，就是召唤那神秘的“圣王力量”的唯一钥匙么……

    “如果我是怀斯滕……”阮达尔犹豫了许久才说，“我一定决心得到海莉本人——不论是死是活……”

    我们对于正午时候将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同样的是，怀斯滕本人也没有把握。

    “按怀斯滕的判断，没有勒穆利亚军力的介入，那些不死怪物是拿不下溿岚泽的。”米兰达冷静地说。“至少，在正午以前，他们没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