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二章 命运咽喉

    她并没有打算反过来攻击我，她拍了拍独角兽的脖颈，风一样扬长而去。

    然后所有的矛头就指向了我和绯红！

    这个女孩的表现很古怪，她在抵触我们，她肯定隐瞒很多事，但她的心智应该是清楚的……至少我们没有，一点也没有证据把她看作是傀儡。若维蒂斯并非变成怪物傀儡，就算她想害红龙和京，就算她有召唤项链，她也不懂得使用，更没有害人的本领啊……

    我的心在打鼓，对面的绯红似乎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我一直在观察她和维蒂斯，我看见绯红一次又一次对着篝火举起手中的项链，她好象在思索着什么，却犹豫不决。

    ※※※

    失去冷静的绯红没能保持警惕，就在那一瞬间，局面完全改变。

    金属的冰凉贴在我的胁下！我不顾疼痛用腋窝夹住了那柄剑；我盯着克莉穆丝的眼睛，直到她双眼中的红光渐渐消散。

    “她确实知道京出了什么事情，她确实知道的！……”我望着维蒂斯衣襟上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不愿告诉我们真相？！——自从光的魔堡中把她救回来，她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如此敌对——这实在是毫无理由啊！

    “这不是我那条项链，也不是长老的那一条！……”绯红把德鲁伊项链举到火光最亮处。“这是师父的第三条项链！——可这一条链子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维蒂斯身上！？”

    克莉穆丝赌气地把剑抛在了地上，“我承认，我或许有些残酷……但你的‘仁慈’迟早会害死你的，兰若！”

    “兰若姐姐，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兰若姐姐！”维蒂斯忽然克服了她的恐惧，用一股勇敢的神情望着我说，“那些恶魔控制了很多人，我亲眼看到他们控制你了……折磨我的人就变成你的样子，她说兰若已不存在，她是光·奥德靡丽尔斯……”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瞒着所有部下冒险跟住你们？”“维蒂斯”的表情显然非常得意，“因为奇迹之铠！……我要亲手拿到奇迹之铠！”维蒂斯的臂弯里似乎揽住了什么——奇迹之铠？！那是奇迹之铠特有的光泽！

    现在的维蒂斯确实有些古怪，但事情没完全弄清楚之前，我怎能伤害她？

    克莉穆丝扯下了那项链般的物事，她的手掌不禁一震。

    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本来是我们用一个最简单的方式结果光的机会。

    几点清凉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脸，我听到了克莉穆丝轻微地抽泣，还有我自己依然存在的心跳和呼吸。

    维蒂斯不但是在辩解，而且是在反击——她其实是在暗示克莉穆丝自己身上的疑点，是她自己说项链丢失的，是她在维蒂斯身上找到自己的项链——如果维蒂斯确实昏迷，而克莉穆丝故意栽赃，她完全可能做到。

    “你做梦！”克莉穆丝厉声道，“至少我还看得出，你现在不是维蒂斯！”

    光和凌那一战，应该是两败俱伤。光侥幸地借助维蒂斯苟延下来——尽管我暂时还看不出，她宣称的“灵魂手术”同傀儡术或者“灵魂石”有多少不同……

    “我想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克莉穆丝冷冷地说，“京虽然眼睛失明，但她可是魔将军！——刚才她已经和我们一样警惕，如果袭击来自外敌，她不可能就这样失手！”

    “渴……”克莉穆丝在昏迷中呓语。

    “灵魂手术？！”我倒吸一口凉气，“……莫非你就是光本人？！——你又用你的灵魂石，或者是傀儡控制术来害人？！”

    “可我还是不明白……”我的身体是被高炎用“普渡众生”再造，是米兰达的巫女、穆西亚人每人奉献几滴鲜血结成我新的生命。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躯壳里怎么可能分辨出某个特别的“他”的气息——况且我那些朋友都生活在另一个叫作“勒穆利亚”的世界，他们根本没有可能同绯红的“他”发生关联。

    他很可能就是为了追踪“天使联盟”！这幕后很可能也是光，她已经得到了“圣佑项链”，她还在觊觎“奇迹之铠”！她用整个魔堡据点为代价擒住了王子和长老，但她却没有在汝斯身上找到奇迹之铠……

    “你不是！……你真地不是？！……”我竟然被她的眼光盯得一阵发毛。

    “我不再是光，也不再是奥德靡丽尔斯！”维蒂斯说，“但我维蒂斯会把属于光和奥德丽的一切接管过去……你们等着看吧！”

    “京对你的催眠早就失效了，你原来是继续假装昏迷！”克莉穆丝冲维蒂斯怒喊道，“……你假装昏迷虚弱，却是一直想找机会攻击我们？！我们全心全意地保护你，你为什么还当我们是敌人？！”

    ……难道被长老发现的那块灵魂石，那块属于光的灵魂石，真地又回到维蒂斯身上？！

    在维蒂斯被俘之后，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是“他的气息”唤醒了克莉穆丝，让她从嗜血的着魔中觉悟过来？！

    “再见了兰若！”那仍然是属于维蒂斯的笑声，“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离那个吸血鬼远一点！”

    我想起光的灵魂石就出现在维蒂斯身上！我想起在光与凌对决的那一刻，光的灵魂石还在试图“攻击”维蒂斯……如果那一战是光打败了凌！——那我们后来找到的维蒂斯……我们现在看到的维蒂斯！……这个臆测让我不寒而栗。

    “更重要地是你那一身本领还没完全‘转移’过来吧？”绯红咬牙道，“现在我就杀了维蒂斯！——你既然同这个女孩‘融为一体’，你就和她陪葬好了！”

    这个他又是谁？……是绯红的师父？！

    ……传说中凝聚着神的力量的“天使联盟”——竟然已经有半数在这恶魔手里？！

    维蒂斯却不再害怕：“我已经在你们手里，你们想怎样做就可以怎样做；”说到这里女孩子斜了我一眼，“我根本不该对你们有幻想的，你们早就同恶魔沆瀣一气了——其实你们原本就是散发着腐臭的尸体——我说的，对不对？”

    ※※※

    当年……在克莉穆丝无法忘记的回忆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这究竟是哪条项链？……无论是哪一条，似乎都没有理由现在出现在维蒂斯身上啊？！

    光精通幻术和灵魂控制术，她要是存心用我的形象来蒙蔽维蒂斯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维蒂斯挣扎着说，“是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我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

    她竭尽全力才收住了致命的一击，这一番错误地用力已使她满头大汗。

    能同克莉穆丝关联的，好象只有高炎可能……但高炎并不符合她所描述的“他”啊。

    “再过几个时辰天总会亮，”克莉穆丝抬了抬头说，“她既然不承认做过什么，我们就一齐耗下去吧……天一亮我们就想办法联系雷，看看有没有办法搜救小京和暗——而且我想，只要到了你的雷面前，谁真谁假自有分晓，对不对？！”

    ……维蒂斯确实没有机会拿到王子的项链，而绯红的项链也不会被“栽赃”，这条项链根本没可能飞到这里来啊？

    “你信她？你怀疑我！”克莉穆丝全身颤抖。

    “独角兽！？”仓皇之间我还是认出了这种生物，这种灵兽只在艾里的精灵王国生活，却被光匪夷所思的召唤术引了出来！？

    克莉穆丝在剧烈地喘息，她的内心似乎也在激烈交战。

    或许这也算是我的报应？！我苦笑，是可怕的命运咬住我的咽喉，让我战栗得忘记挣扎。

    “不是！”绯红大喝一声，她不顾维蒂斯的抗拒和我的阻拦，嗤地一声！维蒂斯胸前的衣襟已被撕开。

    “我不怀疑你，绯红！”我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如果你真是恶魔，又何必费心机蒙蔽我？……”

    “什么？！”我大吃了一惊——这难道是维蒂斯在我救她之后一直敌视我的原因？

    好啦……这一次就连我自己也努力克制了一番，才打消心底里无名地激动。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围着篝火对峙着，几个时辰的时间在对峙中是那样漫长，在敌我不分地状况下，除了接受克莉穆丝刚才的建议，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因为汝斯在危急关头舍身救人，把铠甲交托给了绯红……

    ※※※

    “血！血！”……我感到血液倒流造成的麻痹，我没有力气推开丧失了理性的绯红，她贪婪地吮吸着，一口，又是一口……

    维蒂斯只是咬着她自己的嘴唇。不管绯红怎样威胁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看来已下定决心不再多说一个字。

    维蒂斯血淋淋的衣襟内，确实有个什么物事微微发亮！

    可是……维蒂斯做得到么？！

    “没错，我的确已经不是维蒂斯了。”她笑了起来，“我做了一个复杂的‘灵魂手术’，这个手术还有一个过程，就是维蒂斯本人也不会意识到的……她会逐渐被我代替！”

    “怎么？！”克莉穆丝忽然用力握住我的手，非常非常用力。

    绯红全力扼住了维蒂斯的咽喉！

    “索默尔·凌！……”我悲哀地望空大喊——就连这个纵横异界的灯神法师，也已经被光完完全全打败了么……

    如果维蒂斯说的是真的？是克莉穆丝多疑了？！

    手指、手腕、手臂！我发现我的肢体又能够动弹了，我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咽喉的伤口，鲜血已经开始结痂，我的手指沾上了血污，但这一点咬伤还不会致命。

    克莉穆丝望了我很久，最后她还是失望了，她长叹了一声侧过脸去。“我知道这没有可能，或许是幻觉吧……是我想起当年那一幕，那无法忘记的一幕让我产生幻觉……”

    绯红的表情真地痛心疾首，她认定了维蒂斯是伤害京的凶手，如果我们早一点注意到她，或许京就不会出事？！

    她的双手箍紧了维蒂斯的脖颈，维蒂斯似乎已无法挣扎，她的小手无力地去扳绯红的手指，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按在了克莉穆丝的手掌边缘。

    “你们已经一败涂地。”维蒂斯说，“这就是传说中伟大的天使联盟！——德加、艾里和埃拉西亚相互猜疑、相互争夺，其实你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而六件圣物，现在有三件已经在我手里！”

    可我们不能单凭直觉就定人生死啊——何况维蒂斯是高炎的好徒弟，和我也算是很熟悉的朋友了……

    我的意识模糊了，我忽然觉得，扑在我身上的不是绯红，而恰恰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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