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三章 托剑为盟

    达斯让我步入泉水之中，现在奇迹之铠，完完全全浸泡在清澈的泉水里。

    “除非铠甲真正的主人，没有人能帮你安然卸脱铠甲。”达斯解释道，“但这泉水能振作起你衰弱的肢体，我希望……你能维持到艾瓦塔那里……”

    我有些抓狂地蹲伏在那一堆血腥和尸肉当中，我用力地嗅着、感觉着那燃烧中的死亡的气息……这气息似曾相识，这气息并不是由于闪电的攻击造成。

    ※※※

    如果我们能够抢在敌人之前发掘出天使联盟的力量，现在看似悬殊的敌我力量就会整个逆转！

    菲尼克斯的祭司长、我的好朋友露娜！据说在和雷的一场激战之后露娜就一直失踪——可又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调查”发展到这与世隔绝的布拉卡达来呢？

    在泉水的包围之中，甲胄的轮廓竟然在渐渐消失！——有形的铠甲正在逐渐归于无形，留在我身体和四肢上的，只剩下那层若有若无的金属光泽了！？

    “菲尼克斯的元老！”我的心头一阵狂跳。我虽然没听说过艾瓦塔的名字，但凤凰城菲尼克斯！……在那里发生的一切刻骨铭心地改变了我整个生命咯。

    “不……”达斯·索兰只是摇头，“仅仅是一个苏珊妮·阿玛迪罗，你就绝不是她的对手……”

    维蒂斯、格拉切和阿莱汀已经在光的掌握中，如果汝斯王子、阮达尔和艾克斯现在果然是落在琼斯菲尔手里，究竟还能有什么办法打倒他们，救出我的朋友呢……

    先是暗杀者和光肆虐克鲁罗德，随即是琼斯菲尔和哈德现身布拉卡达……这个大陆由亡灵战争所开始的动乱，已经扩展到最偏远的国境——只是，这些祸患同时并起，是完全地出于偶然么……

    “筑，你怎么了，筑？！”雷鸟的哀鸣声在这闭合的暗谷中飘荡，牵引着一连串空旷的回音。雷鸟的身上，那闪烁的电光此刻批剥作响，它那庞大的身型在电光中一明一灭的闪烁——它是在痛苦地挣扎着，而那越来越明显的一道道电光，竟然象铰链那样缠绕着它！

    “艾瓦塔了解你，整个菲尼克斯，还有埃拉西亚和艾里都会了解你。”

    可我总是“忘记”这一点，而在我漫长的流亡中，也根本顾不上认真地考虑它。

    是的，若不是因为雷，我不会受到哈米吉多顿的诅咒，但他也救过我好几次——我至今尚不清楚他那些自相矛盾的行径出于什么理由，但我一直是宁愿相信，他是有“理由”的，他一定会向我解释，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

    雷已经是一个死灵法师，而德加的死灵法师，正在和我的祖国处在战争状态——达斯要同埃拉西亚、菲尼克斯结盟的话，雷就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敌手。

    “这样快……就到目的地了？！”我感到很意外，但雷鸟的高度确实在渐次下降。

    “你受伤了？你伤在哪里？！”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筑的身体，借着它翎毛上跃动的电光火花观察它是否带伤。可它只是在继续颤抖……筑的全身都在颤抖，但我并没有找到哪怕一个浅浅的伤口。

    我们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现！？我们根本不知道雷鸟的伤势，达斯和我的心思都放在彼此身上，我们竟然一点也没有关心到这个同伴……

    其实，我根本顾不上操心这些！——我的眼睛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我首先要做的是探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这里确实是一处背光的山坳，大块大块的嶙峋的岩石都隐没在夜的暗影之间——可在这边山坳外侧呢？我的目光抬向高处——如果我想把周围的环境判断得更清楚，必须先达到那里，达到那个星光可以照耀的位置。

    夜气愈发浓重，阴冷的风一阵阵扑到脸上，扑得我睁不开眼睛。除了星光，天上地下，再没有任何一物轮廓分明。

    剑已经放在了我的手中，剑光映着微微波动的湖光，达斯望着我的眼光也显得有些迷离似的：“我愿意相信你——我愿意托付你一切，任何一个了解你整个故事的人，都不会怀疑兰若……不过，有一个问题，你也想清楚了吗？”

    然后我看清楚山坳上一片较低的豁口，开始操练我并不熟悉的爬高运动……阮达尔，现在我更想念那个蜥蜴人阮达尔，为什么在天下太平的日子里，我不多向他请教一下登山的技巧呢……

    终于，一切又归于黑暗，一切又回复死一般寂静。

    可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说？难道，在知道我曾经经历了这样多的浩劫之后，达斯·索兰仍然在怀疑我的决心？……

    我刚才竟然没有意识到，达斯的这个安排，难免会牵涉到雷。

    这是一个孤僻的山谷，隐藏在布拉卡达荒凉的群山中间？抑或者，这里附近就有人烟，雷鸟筑挣扎着把我带到这里，是完全偶然，还是在接近确定的目标？

    一旦救出汝斯·沃文，我这尴尬的处境就有解脱的希望。而面临灭顶之灾的布拉卡达和克鲁罗德，也有了同强敌对抗的转机……

    杀死雷鸟的，不是闪电。刚才的电光只是筑濒死前耗散的能量，事实上，它的身躯早已被那个诅咒伤害……

    在我内心深处，从未把雷和那些凶神恶煞的死灵英雄看作一类；是的，没有人还相信他是原来的那个雷，那个善良、忠诚而英勇无私的光明牧师雷，是的，就连他自己也似乎默认了自己的改变，至少他从未做任何辩解，是的，或许除了我一厢情愿地幻想，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仍然那样看他……

    即使光和琼斯菲尔已经拥有神器，但他们手中的天使联盟也和我身上的奇迹之铠一样，并没有真正“苏醒”！——不然的话，刚才我和哈德的那一次碰撞，本应该引起比哈米吉多顿更可怕百倍的结局！

    黑暗之中的攀援并不比魇岛战役中的爬山更加轻松，在这个缓慢而艰苦的过程当中，我一边猜测，一边期待，也一边警惕着。

    现在该做什么，现在该怎么做？

    ※※※

    “如果是这样……”达斯叹了口气，“如果你和埃拉西亚不能重新达成信任——你知道会怎么样么？……”

    看来，当它奋不顾身飞入火海，把达斯和我救出的时候，它的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

    “筑……”我带着毛骨悚然地心情向雷鸟倒下的位置走去，在某一块岩石后面，筑被雷电炸碎的残躯正发出焦臭的余温。

    “这泉水曾经为几百代修炼者清涤心神，已经有无数布拉卡达的魔法师在这泉水边修炼，并在泉水中留下咒语……”达斯说，“这些咒语有一种让灵魂安宁的力量！——我带你到这里，也是希望、这泉水能缓解奇迹之铠对你的压力……”

    筑艰难地斜侧着身体把我卸下，我的脚接触的是坚硬的地面而不是疏松的沙砾。看样子，我们已经飞出了沙漠——这里大约是布拉卡达山脉当中又一个不知名的山谷，四面的地势应该很高，所以遮挡住了明亮的星光。

    或许，就算我及时发现筑的伤，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这样为自己开解——末日的伤害本来就是不可医治的，如果不是有奇迹之铠的力量掩护，雷鸟当时或许已倒毙在火场当中……我和达斯当时是无能为力的，即使我们想改变、也改变不了什么。

    “无论如何，我答应去找艾瓦塔，只要他们愿意帮助汝斯、帮助那些无辜的人；他们要怎样对付我、就遂他们的意好了。”

    “可我们该怎么做呢……”单单是应付这铠甲的压迫就够我心力憔悴，而知道铠甲全部秘密的汝斯王子很可能已经落在那个“法王”手中。

    它每一次振动翅膀，都仿佛带着几分沉重。

    “达斯、收回剑吧……”我有些惴惴不安地低下了头，“我会去找艾瓦塔，告诉他发生的一切——但我并不奢望他们谅解我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达斯！？……达斯的身体竟然如云雾般变薄变淡，就在刚才，就在我们说话未竟之际，他竟然就这样消失，仿佛融化在了这一潭清泉之中。

    可达斯一直没有离开我，即使在敌人追杀而来的最危急的时刻，他也没有弃我不顾。可我对他而言，原本只是一个偶然邂逅的路人啊……

    在黑爵士背后，用天使联盟的力量支撑这个恶魔的人，竟然是布拉卡达自己的“前任法王”？！……

    “唯一的变数，就是你身上的铠甲！”达斯让我坐下，坐在池塘边，他捧起一掬泉水，一点一滴地洒在奇迹之铠上面。

    人与人之间，总有人播种有人收获；付出的人，也并非总为回报而付出。

    我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可我不会再象以前那样，简单地站在某一方的阵营，用他们的正义替我下判断了——无论如何，是埃拉西亚先放弃我的，是的，我很想回家，可我知道，我再不是原来那个兰若将军……

    “或许，我不该称艾瓦塔为‘人’，或许吧……”达斯似乎想解释，但却没有力气离题太远。“……筑会带你去的，见到他你自然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不愧是凤凰城大捷的指挥官！”达斯赞许地点了点头。

    如果，雷真地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如果他真地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德加人”，我是否就能够下定决心？

    达斯在做什么？！……泉水在布满尘灰的铠甲上冲出一道道污痕，那难以形容地清凉舒爽竟然透进刀剑不入的铠甲，一丝一缕地沁入肌肤、沁入骨髓。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