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 一龙凌霄鹤影孤

那一条龙从天空中蜿蜒而下，直扑青石空地而来。

    然后，那点红色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愧对师父的期待，愧对师兄的教导。

    “看砚台！”

    他却这样死在山下。

    他们还从未见到过子柏风这个模样。

    日子久了，青石便有了青石大神的美称。

    “别……别吃我……我不好吃……”有的还开口求饶。

    “啊，它咬我！”飞剑虽然已经没了力气，却依然锋利，一人伸手去抓，顿时被划了一道血口。

    一只龙，两只龙，三只龙……九只龙！

    而现在，这滴精血凝结起来，在它的额头滚动片刻，最终滚落了非间子的口中。

    他是鸟鼠山的非间子，是师门千年一见的天才。

    村里略有见识的人大多都已经猜到了，这些人多是和子柏风亲近之辈，自然知道守口如瓶，而愚夫愚妇们，子柏风也不打算告诉他。

    终于，老鹤不再叫了，它低下头去，轻轻用脑袋蹭着非间子的面孔。

    那仿若小龙的流光，直射青石之上的落千山，只是飞行千里，其势已衰，在空中摇摇摆摆飞行的那把飞剑，看起来真像是一只摇头摆尾的小龙。

    这一点，青石倒是可以满足，看哪个祷告心诚，祷辞新鲜，便不吝赏他一颗。

    但是龙不挡，它逃！

    “看我抓住它，给我拉车！”子柏风的这些学生们想象力更丰富一些，一个个挽袖磨拳搽掌压腿，就待上去抓一抓看看。

    “快都回去！”子柏风拉下脸来，沉声喝斥。

    青石愈发大了，整个都悬空在了小溪之上，而青石身边的空地，也神奇地变大了许多。

    村民们只是知道，这山上有一颗石头，会自己生长，年年月月日日变大。

    “还没死！”那人搬起石头，飞剑从石头底下挣扎出来，又向外飞。

    回不去了……

    “好胆！看我的大石头！”一个人抱起一块大石头，向前砸去，铛一声，飞剑就被砸在了石下。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世人都说，鹤顶红乃是剧毒之物，但事实上鹤顶一点朱红，是精血凝结之所在，是这世界上最大补的东西。

    一个满身红红黑黑的人砰然一声，跌落在青石之上，子柏风看得清楚。

    而今形单影孤，它再无同伴。

    学子们这才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开始慢腾腾地收拾东西，一个个还把脑袋扬起来，看着南方的天空。

    “今天的课程结束了，你们先回去吧。”子柏风道。

    翱翔九天，万物之尊的龙！

    龙凤图腾，乃是凡间最流行的，龙飞凤舞，龙盘虎踞，龙之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刷刷刷刷，一阵乱七八糟的东西迎风飞起，就连小石头都捏了弹弓，对着天上乱射。

    太阳当空，映照在它的额头之上，它额头一点朱红，就像是太阳在熠熠生辉。

    它不懂。

    “看箭！”

    它回过头去，火焰已经渐渐熄灭，残肢断躯，血腥焦臭扑鼻而来。

    它昂首，一声无声的嘶吼，然后徒然化作了无数的流光。

    一条五彩神龙经天而过，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所过之处，跪下祈祷者有之，弯弓搭箭者有之，大惊失色者有之，欢呼雀跃者有之。

    非间子道心更稳，修为更高，他不知道自己在夺灵抢势，但是被夺被抢的老鹤何曾不知道？但是它愿意。

    凡人，凡俗之人，不是弱不禁风，任由拿捏吗。

    别的暂且不说，小石头腰间的袋子里，装了许多的石子，这些石子有些只是普通的石子，但还有一些，子柏风在上面书了“飞”、“疾”、“准”三个字，这是子柏风怕小石头受欺负，所以帮他准备的压腰之物。

    非间子想不通。

    小石头眼疾手快，把身边放着的一个木桶翻过来，一把扣下。

    它曲起一腿，昂首望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鹤唳。

    非间子倒地，再无声息。

    “看石头！”

    为什么人类要互相残杀呢？凡人、仙人都是人，不能和平共处吗？

    最大的九只龙前仆后继，终于硬生生挡下了那剑光，非间子伸手又划，飞剑转向，再次向落千山射去。

    话声未落，那龙张开巨口，发出了一声震天龙吼，然后在青石之上落了下来。

    却为何，会如此？

    只要非间子，他能够继续活下去，成长下去，振兴鸟鼠观，让鸟鼠观恢复当年千鹤腾空的盛景，它愿意付出一切。

    神龙盘踞青石之上，居高临下，看了子柏风一眼。

    他那坚定的道心，终于宣告破碎，失去意识之前，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追！”非间子捏完了最后一道法诀，剑光宛若经天长虹，直追前方的巨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