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机

    风吹过，枯草的叶茎深处，有一点未能被寒风染黄的苍绿。

    耿大娘和王婆子骇得抖若筛糠。一摊水迹从耿婆子裙底慢慢沁了出来，竟被吓得失禁了。肖怜儿蜷缩成了一团，咬紧了牙关。

    纵是如此，后背仍阵阵灼痛。

    耿大娘亲自装了兔肉羹，将食盒递给肖明依的大丫头水心。

    肖明依是庄主的三个女儿中，修仙资质最好的一个。她八岁就达到了炼气三层。进了元道宗，前途无量。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了肖家庄的未来，最迟明天，庄主就会去元道宗求援。

    院子里的众人见到仙家手段，个个噤若寒蝉。

    肖怜儿跟在王婆子身后扑通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奴婢洗过兔肉，奴婢不敢害大小姐！”

    元道宗的外门弟子在野外常抓这种兔子来吃。久了，都知道兔肝不能食。也知道解毒的办法。

    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一看只有七八岁年纪。穿着件宽大的青灰色棉袄，松散的小鬏髻上还粘着半截稻草。脖子纤细的像是一手就能握住轻易掐断。

    肖怜儿不能把机会砸在自己手里。她好不容易等到厨房没眼睛盯着自己，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走向了肖明依的院子。

    没过多久，内院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和哭闹声。

    受了一鞭，如被用烙铁烙过，仍在叫屈。看着不像是她下的毒手。照理说，这两个在肖家庄做了几十年的老厨娘没理由害肖明依。那个小丫头瞧着也不是下毒的人。难道有修士想对肖家庄动手？庄主眉心结成了一个大疙瘩，冷冷说道：“敢害我的女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现在不说，等我查出来，我会将他挫骨扬灰！”

    想要在大小姐面前露脸，得到赏识调进大小姐的院子侍候。肖怜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身犯险，设计才八岁的肖明依。

    所有人都知道耿大娘嫉恨着收养肖怜儿的厨娘，才会视肖怜儿如眼中钉。主子不在，耿大娘就是厨房的天。在厨房一霸和弱小的打杂丫头之间，做出选择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想扶肖怜儿起来的人松开了手，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叹息着离开了。

    耿大娘和王婆子被扶了起来。有人拉住了肖怜儿的胳膊，耿大娘一声怒喝：“管那贱蹄子做什么？她死了正好去地府伺候她早死的娘！”

    她的话也有道理。究竟会是谁要害自己的女儿？庄主冷笑出声：“都说自己没动过手脚。碰过兔子的人还有老夫，难不成是老夫要毒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哪怕是个普通的奴婢，也没有人理会她的死活。

    草叶无声晃动。

    元道宗十万弟子，外门弟子占了八成。

    天色渐渐暗下来，干完活的下人们都躲进了屋子里。窗缝透出的微弱灯光下，大雪簌簌落下，渐渐填平了庄主鞭子抽出来的深沟。

    一夜过后，碎玉般的雪铺满了山丘原野。

    远处的青目山也下了好大一场雪。白雪覆盖的山峰与云雾搅和在一起，分不出哪是天空哪是山。像一块带进了澡堂的镜子，模糊不清。

    管理外门弟子的师叔又好气又好笑，采了把野山芹煮了锅热水。

    庄主冷笑一声，也不用真气，轻轻一抖长鞭从三人背上掠过。

    庄主指着众人喝道：“厨房里今日碰过兔肉的都滚出来！”

    耿大娘和王婆子发出阵阵惨叫声。长鞭所到之处，三人背后的袄衣如被烧焦，留下了长长的黑色鞭痕。

    王婆子磕头如捣蒜：“奴婢在肖家庄为厨二十年。洗剥的野味鸡鸭鹅兔不知有多少。从来没出过纰漏！奴婢怎么会去害大小姐？！”

    鞭梢掠过肖怜儿的后背，她尖叫了声就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他运转真气，长鞭轰然冒出半尺来长的火焰，狠狠的落在地上。将青石地面抽出了一条宽一尺深两寸的深沟。

    水心的背心被冷汗浸透。她看到三人的惨状，机灵灵打了个寒战。庄主没有赏自己鞭子，定是看在大小姐的面上。这时候，她更需要去伺候好大小姐。她飞快的爬起来，追着庄主去了。

    这簇草让肖怜儿想起风烛残年的老人：浑身布满衰老的斑点，鸡皮鹤发，睁着昏黄浑浊的眼睛。

    有一回，一个小师弟决定学着做叫化兔子。他没有洗剥干净，和着兔肝一起烧来吃了。结果不到一刻钟所有人全身都长满了红痘痘。用什么丹药膏药都不管用，又痛又怕，吓得直哭。

    厨房封了火，院子里安静的只有风声。地面上一处隆起的雪堆轻轻动了动。

    兔子是庄主特意买来炖给大小姐食用的。

    他伸手一探，手里握着一条乌黑的长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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