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太后点了点头,招了招手,一个婢女递过来一包东西,皇太后取过来,递给齐欣,“修最近勤于政务,我听宫中御医说他近来睡眠不太好,偶尔还会做梦头疼。这是迷迭香,对他随眠有益,你可以点在他屋里。”
每晚,他都会跃上房顶吹箫,他的箫声是一种指示,让棠棣的人知道他的位置。自从第一次开始,陪伴他、听他吹箫便像是成了一种习惯,每晚他都吹箫,每晚她都会坐在他身后,听他吹箫,而后睡着。
她背对着他偷偷流泪,那是他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伤心,心忽然沉了下去,因为知道,那悲伤是为了谁。而让他们分离的人却是自己,他矛盾着,复杂着,到了京城,当她说要走时,他毫不犹豫地先行离去,他以为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再不会与她有交集,可她的身影总会不期然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他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在逃避。
那是他此生从未抓住,也再不能抓住的东西。
回了自己的寝房,刘顺伺候他梳洗更衣,他挥退了刘顺,倒在床上睡下。
唐夜猝死的消息传回唐家,唐家之主唐卓山看到唐夜千疮百孔的尸首,悲痛欲绝。唐夜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个儿子不仅长相出众,对他孝敬,还博学聪颖,每当有人提起唐家、提起唐夜他都甚感骄傲。这个儿子仿佛一则传奇,在江湖中有着不败的地位,也标榜着唐家在江湖中不可动摇的尊荣。想起自己为了妹妹一意孤行给他定下方家这门婚事,才导致他今日为了方家那个祸水女儿不顾性命,死得如此凄惨,他越想越是内疚。那一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却在酒后,无意中看到自己的妻妾因唐夜猝死不仅不悲还偷偷暗喜的神情,悲怒之下他杀尽了自己所有妻妾,而后绝迹江湖,从此不知所终。
齐欣有些害怕,又有些企盼,这是刘修第一次这般主动亲近她,她颤抖着,任由他狂乱地吻着自己,感受到了他的急切和焦躁。身体的贴近,炙热的气息纠缠,交叠的双唇,游移的双手,令她忍不住轻轻低吟。她听到刘修克制又狂乱的喑哑声音,“我要你,你是我的!”
幸福。
当晚,刘修被太后唤去,留在宫中用了晚膳,回来时已近子时,已然有些醉了。太后灌了他不少酒,刘顺扶他下车时,他神色虽看着清冷,脚步却有些虚浮,了解他的刘顺便知道他已经醉了。
她轻轻一颤,难掩心中战栗。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无比美好。从拿到这香时,她便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迷迭香,但当刘修抱住她时,她内心是何其的喜悦。她的夫,她的天,她爱刘修,从第一次在大明湖畔见到他起,她便被他吸引。吴翌的纠缠令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有美貌,她值得获得世间所有男儿的倾心爱慕。
齐欣道:“是。”
她说:“我还不想死……”
方圆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重重地跪在地上,望着唐夜的尸身,眼中空洞无泪,似看不惯他身上的一根根刺,麻木地伸出手去,握住唐夜背后的箭羽,猛地一拔,而后又握住另外一支……
当他自黑暗中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苍白无生气的脸,紧紧环抱住他的手臂,有着他从未感受过的执著和守护,弱弱渡过来的内力,是她临死前也不放弃的坚持。他心中微微悸动,因从未有过,异常明显而无法令他忽略的悸动。
面对她难以置信、惊呆的面容,他轻轻地扬起了嘴角,眸中闪过一抹柔光,那是一抹从未对世间任何人展现过的柔和,却仅仅在这一刹那面对着她,绽放。
※※※
他试图甩她下去,她却死扒着他不放,被逼无奈,他只好背着她走,心底却泛起了不熟悉的欢喜,那是他第一次背着一个女人。
城墙上的齐欣听到了方圆破空而来的恐吓,她不仅面无惧色,还微微地笑了起来。想起半年前,她入宫面见皇太后刘雅,太后拉住她的手道:“修对女子一向淡漠甚至有些排斥,这与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有关,你也不必挂怀。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正值年少,你可以试些其他办法,刘家的香火便靠你了。”
他其实知道他们不会死,却不告诉她。
太后道:“今日哀家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
那是,他此生有机会拥有,却失之交臂的遗憾。
曾经……
他从未笑过,从未。
他看到她跪下向刘修卑微地乞求,他听到她说起大明湖畔往事时的凄厉,他亦看到刘修向她射出的三支箭,她不仅没躲还迎了上去,当上百支箭头同时射向她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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