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谋巧计

    两人先偷进大江去，潜游至巨舶的另一边，凭龙鹰的感应登船。

    沿着大江大大小小分布着百多个码头，泊着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在艳阳当空里，一片片的桅帆反映着日光，使他看得目眩神迷。岸旁布满一堆堆货物，有刚卸下船来的，或正等待运到船上去，以千百计的挑夫脚夫在忙碌着，喧叫声填满广阔的空间。

    宽玉当然不会告诉台勒虚云自送走“范轻舟”后，两人间从未碰过头。如此一来，这边厢湘夫人刚向宽玉透露消息，那边厢两人已到扬州密会，会造成宽玉和范轻舟一直保持联系，不时见面的错觉。如果范轻舟为龙鹰所扮，此事怎有可能？

    二姑娘气结道：“仍是没句正经说话，可知你毫不把人家放在心上。”

    这是一种命运吗？茫茫人海里的巧遇，会带来哪种不测的结果呢？

    二姑娘作行旅打扮，涂黑脸孔化身男子汉，改动不大却是面目全非，这般模样者龙鹰刚才至少碰上八、九个，可知她的易容术如何高明，幸好自己也不赖，一副“范轻舟”的外貌衣着。笑道：“遇上小弟怎算稀奇？不在大江上下游流离浪荡如何赚钱糊口，我在这里见到二姑娘才是神迹，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竟在扬州的码头区学小子般在混日子。哈！可知情缘天定，二姑娘想避开我却办不到。”

    符太皱眉道：“你究竟有何大计？”

    她刚才黯然神伤的表情，有似曾见过的感觉，好像在不久前发生。想到这里，差点额头冒出冷汗。

    龙鹰有感而发的道：“纵有千言万语，又从何说起呢？”

    符太为之错愕。

    龙鹰顾盼自豪的环目扫视，哈哈笑道：“各位大叔大姊勿要误会，这是小弟未过门的妻子，但因她爹贪财，见小弟贫无立锥之地，不理指腹为媒的承诺，硬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拆散，我们现在是私奔，只恨她爹已偕恶仆追来，小弟只好忍痛将未来娇妻还他。”

    可以推想如非香霸认为杀“范轻舟”比所有其他事更重要，绝不会际此在神都大展拳脚的关键一刻，于百忙里抽身带沈香雪这鱼饵来钓“范轻舟”。故此不论事情成败，香霸会立即赶返神都去。

    片晌后他和符太会合，这小子扮成小厮的模样，论装束是维肖维妙，可是只要看到他如女子般秀美的颜容，似能保着永远持亘深邃灵异的眼神，挂在唇角冷酷不屑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样的小厮，事后记起也要打寒战。

    龙鹰捧头道：“你是个不安于药室的混蛋药童。”

    香霸等人都失去说话的兴趣，各自到第二层的舱房休息。

    沈香雪像喝醉了那样满面红霞，什么乔装亦掩不住她的艳光，娇体酥软，更倚赖龙鹰的扶持。

    沈香雪双目一黯，说不出话来，扯着他朝码头区上游走去，在人丛里左穿右插。

    在如此情况下，不论台勒虚云如何欣赏“范轻舟”，也不得不狠下心肠置他于死，既可去此心腹大患，更可以建立威信。

    他感应到符太了，这小子在其中一间卖馒头和豆茶摊档的一角，和其他客人挤于一桌，感觉很奇怪，因为符太一向像头离群流浪于荒漠山野的独行野狼，忽然发觉他混杂在挤满人的处所，实有点不习惯。

    心中叫苦。

    符太哑然笑道：“鹰爷真风趣，你是怪神医，非常人自有非常事，目不斜视、规行矩步的药童怎配得起你。放心吧！我现时的心态与前大不相同，开始爱上玩不同的把戏，说不定扮药童扮出瘾来。不论如何，我总不能永远做你的随从，我要四处活动筋骨，享受一下繁华大都会的生活，这方面由你去想办法。”

    以宽玉的智计，一时不察下亦被算倒，还以为湘夫人对“范轻舟”生出情愫，故暗下知会他古梦的事，遂通过秘密手法联络“范轻舟”。在有心算无心下，宽玉到扬州来会“范轻舟”的行藏全落入台勒虚云一方的监视下，且出动的肯定为魔门和玉女宗最顶尖儿的人物，例如杨清仁、洞玄子、香霸、高奇湛、柔夫人、湘夫人，甚或台勒虚云本人，故能神不知、鬼不觉，瞒过宽玉和“范轻舟”。

    她刚才的神情，就是那天清晨在总坛飞霞阁临别时的神情，当时她以为通过欢好引发了由康康种入他体内的玉种，成功毁掉了他，故而芳心矛盾，肝肠欲断地黯然而去，立即乘船远离这片伤心地，因她对他大有情意，心中无奈痛苦。

    四周笑骂声轰然响起。

    来不及思索种种疑问，香气送入鼻端，二姑娘沈香雪来到他身旁，紧捏他的手臂，香唇轻吐道：“怎会遇上你的呢？”

    正要举步朝符太走过去，后方细碎的足音传来，是那么的熟悉，龙鹰立即将足音从其他步声吵声区分出来，脑海泛起二姑娘沈香雪美丽的倩影，格外难忘是那天清晨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下魂断神伤的步伐。

    唇分。

    如此安排，肯定来自台勒虚云超卓的脑袋，亦只有他可同时动员魔门和香家两方面的力量。问题出在他忽然“销声匿迹”，拒绝献上二万两黄金，等于公然违抗台勒虚云的命令，选择站在宽玉的一边。

    沈香雪双目现出震骇神色，但已没法作出任何反应，软靠在他身上。

    符太离开食档，远吊在他们身后。

    龙鹰暗忖自己不知走了什么运道，要带这样的一个药童回神都去。

    不论香霸或台勒虚云，绝不容沈香雪掉往地上去。

    龙鹰半卧在他对面，斜眼瞧着他道：“如果来找老子看症的人见到你，会怕你阳奉阴违的配毒药去害他们。”

    走锚解索的声音传下来。

    搭香霸的便宜船，是神不知、鬼不觉返回神都的方法。

    四周的人看见两个男人拥抱，登时骚乱起来，笑骂声四起，有人不愿目睹的远远避开，好事者则驻足看猴戏似的在旁观看，一些人忽见这边起哄，连忙来凑热闹，反应千状百态，一言以蔽之，则是一个“乱”字。

    围观者忽地惊叫四起，原来龙鹰竟将沈香雪整个抱起来，两手一抛，就在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头顶二、三尺处横空而去，正是刺客们移来的方向。

    龙鹰道：“大家先好好睡一觉，然后方有足够精神听好东西。”

    扬州城外的码头区是最能显示大周经济南移的地方，在大运河的水运之便下，扬州继神都之后成为中土另一国际大都会，而其临近出海口的地利，更成东南诸国远洋船的首站，由此可从水路往神都和西都去，因此聚集码头区的逾万人中不少是外国来的商旅，充满异国情调的装束、说着不明白的语言。车水马龙，人车争道，龙鹰几疑已置身异域。

    龙鹰感到她是藉人群避人耳目，朝近出海口的码头区瞧去，隐隐感到其中一艘特大的五桅帆与她有着关系，因她不住别头投以目光。

    她要避谁人的耳目呢？

    符太催道：“你尚未答我刚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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