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六神无主

    龙鹰听得心中佩服，胖公公对整个情况掌握得无有遗漏，自己只能自认愚拙。事实说明了他能尽收击败契丹人的成果，是因武三思自己不争气，触怒武曌，被她临阵撤职，夺去帅权，改为由自己代驾亲征，否则胜利的光荣会归于武三思而非他龙鹰。

    他实在过分高估了自己对上官婉儿的影响力，她绝不是可任由摆布的人，何况她和武三思关系密切。如果不是她亦被牵连其中，告发他等于告发自己，说不定已向武三思揭穿他扮丑神医的秘密。

    龙鹰心底冒起寒气，有点像再不认识身旁的大才女，听到的是一个陌生人的话，他一直没想过上官婉儿会变成一道难题，现在才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道：“如此今晚岂不是对她说什么也没有用吗？”

    又道：“杀你最容易，只要来个毁尸灭迹，其他人会以为你在某处深山失足跌死，绝想不到是被人宰了。”

    马车右转进入御道。

    上官婉儿没有答他，避开他凌厉的眼神，低声道：“奚王和从人入住你以前在西洲的丽绮阁，以示两国间密切的关系。”

    胖公公目光投往天边日落的余晖，仍是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态，道：“公公之所以改变主意，陪你回神都，正因早预见眼前的情况。邪帝老哥虽然是战场上纵横无敌的战帅，但对宫廷斗争却属新丁，战场上的那一套尚未能派上用场。”

    两人虽然并排而坐，但距离却似隔着重重荒漠沙原。

    龙鹰忽然想起来俊臣，这家伙初到神都当官时，肯定不像今天般坏，可是一入朝廷深如海，愈陷愈深。将他人性丑恶的一面勾了出来，变成现在般臭名远播的人。自己亦正泥足深陷，不得不去欺骗和他有密切关系的女人。

    上官婉儿别过俏脸，盯着他道：“你若仍不肯说出真相，婉儿便死给鹰爷看。”

    龙鹰一声受教了，写下药方后立即离开。

    龙鹰大吃一惊道：“那怎办好呢？”

    胖公公冷笑道：“比起公公，上官婉儿仍是嫩了点儿。”

    胖公公现出笑意，道：“你只须令她三天内不告发你，那她将永远失去告发你的机会。”

    胖公公徐徐吐出连串烟圈，好整以暇地道：“远行的妙处，须返回家里方能体会，以前平凡不过的景象事物，莫不变得新鲜有趣，熟悉里透出点陌生的感觉。”

    龙鹰颓然道：“我想得太简单了。”

    上官婉儿语气转寒，道：“为何要刺杀太子？”

    这句话更难答，又不能不答。

    她更是唯一怀疑自己是两大魔门老妖之一的人，此乃自然而然之事，当她发现刺杀行动失败后为众人诊治的“王庭经”再不是与她有肉体关系的龙鹰。

    女帝亦知武氏子弟声势如江河日下，她仍力图挽回颓势，依武承嗣之言与默啜订下姻亲，岂知默啜出尔反尔，竟把到突厥迎娶凝绝的武延秀扣留，令女帝颜面尽失。

    龙鹰苦笑道：“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上官婉儿垂首道：“梁王并不是我的。”

    龙鹰道：“她该是眷念武三思对她的恩情吧！”

    龙鹰见她容色苍白，心生怜意，道：“现在是大风暴来临前的前夕，我们能盼望的是风暴来去匆匆，然后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我现时不但不会去伤害太子，还会尽我之能保着他的健康。明白吗？哼！婉儿最好能与梁王划清界线，这个卑鄙之徒绝不会有好下场。”

    上官婉儿绷紧的玉容丝毫没有放松，却是语气转柔，轻轻道：“为何要回来呢？”

    胖公公皱眉道：“找法明干什么呢？”

    龙鹰重重吁出一口气，放下心头大石的道：“明白了！幸好有公公在，否则我不知怎么好了。”

    胖公公含笑道：“如果他们发现‘王庭经’是他们最大的障碍，就不用愁他们不来杀你了。”

    胖公公大摇其头，道：“此为下下之策，事后她醒悟过来，将会彻底破坏你俩之间的密切关系，她永远再不信任你。”

    上官婉儿道：“明晚不成呢！圣上将举行款待李智机的国宴，而你更是必须出席的人。”

    胖公公悠然道：“小子你先答公公一个问题，就是既然晓得武氏子弟败局已成，为何上官婉儿仍在暗里出力，为武三思向李显拉关系呢？”

    龙鹰头痛的道：“难道我须向她抖出李隆基的事？”

    上官婉儿冷冷道：“那个扮你的人是谁？”

    龙鹰摊手道：“如果没有你的梁王，又没有韦妃，我何用出此下策去行刺，大家该比我更清楚李显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圣上亦乏回天之力，更遑论小弟。我可以做的事就是先稳住塞外的局势，再斗垮大江联，然后耐心等待朝廷变成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再看如何能拨乱反正，收拾残局。”

    忽然间，安抚上官婉儿成了龙鹰的要务，岂敢说不，点头道：“明晚如何？小弟会到上官大家的香闺去报到。”

    上官婉儿呆瞪着他。

    马车驶离东宫后苑，朝宫门驰去。

    胖公公道：“不是这样离开，难道要公公使人用轿抬你出去吗？回来时又怎办呢？任何事做多了，别人将习以为常。”

    龙鹰道：“时间无多，我须立即出宫找仞雨和法明。”

    龙鹰说出杀杨清仁的大计。

    龙鹰点头道：“该是这样子，既不用急于找到法明，我可返医府打个转，看看符太。唉！真不知该做哪件事才好，我还答应了为李显处方开药。”

    龙鹰沉吟道：“我可在她身上弄点手脚。”

    一道接一道的问题，终问得龙鹰哑口无言，乏词以答。

    上官婉儿轻轻道：“这么说，圣上是绝不会让太子继承皇位哩！”

    龙鹰道：“那我凭什么去说服她？”

    龙鹰明白过来，只有立即告发他，方能显示她对李显夫妇和武三思的诚意，否则会令他们清楚她对龙鹰余情未了，致犹豫难决，对她的忠诚度当然大打折扣。

    以前他总有点不明白上官婉儿，只隐隐感到她乃宫内在有手段的女人，深谋远虑，却又能韬光养晦。

    龙鹰和李智机，随行而来的两个大酋头达天和赫根拿在丽绮阁畅聚离情，泰娅亦有到神都来，却因去了游神都苑，尚未碰面。晓得李智机之子李大酺康复后再没有旧病复发，长成雄姿英发的男子，龙鹰心中欣慰，也暗呼侥幸。但因受上官婉儿的突发事件影响，闲聊半个时辰后龙鹰托词脱身，约好明晚国宴时见面后，立即赶往大宫监府找胖公公想办法。

    胖公公叹道：“你太低估杨清仁了。”

    龙鹰头痛的道：“我可以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唉！该怎么说呢？问题出在韦妃身上，她的野心令敌人有可乘之机，现时的太子党已彻底变质。”

    龙鹰没法不同意胖公公精到的看法。

    还赔了大量金子和贵重的物料，无端端失去大片领土，全赖龙鹰的威胁，使默啜不敢妄动，放回武延秀，而不是送他的头颅回来。到这田地，武氏子弟已不可能有任何作为。

    龙鹰听出她语气大为松动，暗舒一口气，道：“圣上本要立即出手，尽歼混进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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