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飞马晨会

    杨清仁给她一双美目注视，竟现出迷醉之色，然后勉强回复澄明，露出个充满英雄气魄和自信的笑容，从容道：“范兄当日在食堂确是因势所逼，不得不反击，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没时间作周详的考虑。”

    但商月令亦没想过龙鹰这般的“不争气”，初来乍到立即惹事生非，弄得牧场一众天怒人怨，最后竟发展至上下连手来逐其出境。

    显露全貌的商月令仿如脱颖而成另一个人，不能比较，其动人处非是笔墨可以形容。

    下一刻龙鹰卓立主堂“飞马轩”中央的位置，立即看呆了眼，忘掉了七道箭矢般射在他身上的目光。

    主堂前聚集着婢女和府卫，人人闻瓦碎声翘首上望，但因声响传来的位置发生在另一间房舍处，只是奇怪而非全神戒备，到见到龙鹰，已失去先机。

    龙鹰暗赞商月令在处置眼前危机上手腕高明，挥洒自如。

    她的秀发浓密乌黑，闪耀亮泽，直垂至两边如刀削般的香肩上，虽是半卧半坐，却仍保持着似是与生俱来淡雅高贵的气质，仪态万千。

    台阶下的空地处，十多个俏婢府卫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没有一双眼睛的神情是友善的，穆飞早走个无影无踪。

    龙鹰耸肩微笑，施礼告退，当然竖起耳朵施展凝听，看杨清仁如何向美丽的场主展开第一波的爱情强攻。

    说时看看仍立在中央的“范轻舟”，其意昭然若揭，就是有此人在，不方便说话。

    商月令目光再次往他投来，如与情人枕边私语般轻软的道：“原来是范先生，未知范先生如此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杨清仁唇角逸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淡然道：“本王谨在此预贺小飞旗开得胜，勇夺‘少帅冠’。”

    宋明川和商遥在头痛，不知如何应付眼前之变，杨清仁则是位置尴尬，由正主儿沦为陪客，说话不是，不说更不是。四个执事则是一头雾水，只有瞪眼的份儿，气氛古怪。

    飞马牧场向被视为世族里的世族，非是无因。

    龙鹰心忖不论杨清仁在被逼下为他说何好话，绝改变不了宋明川和商遥对“范轻舟”的看法，因牵涉的非只是犯规的问题，而是关乎到飞马牧场高门世族的传承。

    龙鹰终返回现实来，讶道：“这位姑娘！”

    商月令果然无从拒绝，心不在焉的答道：“让月令看看如何安排，定好了后再通知裹儿，再由她知会河间王。”

    龙鹰茫然朝声音来处瞧去，见到的是一张如喜似嗔的年轻女子玉容，活泼生动，青春焕发。

    穆飞道：“我不敢问。”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态，穆飞的获罪因他们而起，如穆飞被逐，他们亦无颜坐在目前的位置。

    他之下是两个中年男子，穿的不是牧场装束，而是自己的服饰，均在襟头绣着飞马标记，以示为牧场人员。

    如龙鹰能成为最后决战取胜的大功臣，或可将牧场上下人等对他的成见扭转过来。宋明川和商遥反对商月令和自己结交的立场虽不会因而动摇，但至少会在对他的看法上转为正面。

    “范先生！”

    四位执事年纪不大，没一人逾四十，各具奇相，尽显历史悠久的飞马牧场，乃是卧虎藏龙之地。

    又喝道：“小豫备马，为范先生领路！”

    商月令虽然答话时心神不属，但显然对杨清仁的乘虚而入没有反感，语调温柔，听得龙鹰心里一阵不舒服。

    商月令向杨清仁微微浅笑，道：“河间王肯移驾来参加牧场的晨会……”

    穆飞道：“是穆飞从高空掉下来，不慎踏破数片屋瓦引致。”

    人人晓得商月令尚有话说，够资格插嘴的宋明川和商遥则是心虚，一时间飞马轩内静至落针可闻。

    以商月令的才智，当然掌握个中玄机，仍敢以这个别开生面的惩罚加诸穆飞身上，皆因有他龙鹰此一妙着。

    龙鹰咧嘴一笑，露出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变成发自真心的灿烂笑容，轻松的道：“禀上场主，事情是这样子的，小弟本须随贵属离开牧场，但因想起怀内有份小礼，仍未献上予场主，又知贵属不会体谅小弟这片完成心愿的苦心，只好使点手段，好让见面礼呈上。”

    接着的就是主执事商遥，比宋明川年轻上几岁，生得仙风道骨，五绺长须，体型颇高，虽是坐着，仍有随时可乘风而去的飘逸味儿。

    商月令若无其事的道：“如视我这个场主为无物，月令还当场主来干什么。我意已决，谁都不得在此事上说话。”

    这几番话非常得体，且恰到好处，借机显示出他泱泱大度，切合身份，除商月令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其他人自宋明川以下都颔首点头，表示同意。

    龙鹰终见识到商月令的场主威势，只是她超凡的美丽已具有无比的震慑力，其艳名是实至名归。

    接着从怀里掏出采薇给他作礼物内藏夜明珠的精致小锦盒，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

    两人怎想得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坦诚相对”呢？

    正要冲进来擒人的几个府卫立即止步门槛外，噤若寒蝉。

    姜毕竟愈老愈辣。

    商月令神态优雅闲适地以一个动人的姿势，拿起旁边几上的香茗，浅尝一口，又将茶盅放返原处。

    退至门外的台阶，杨清仁的声音响起道：“听说商场主的闺阁知己，有苏杭才女之称的都小姐会来观赏飞马节的马球决赛，未知本王能否得此荣幸，加入为都小姐而设的洗尘宴？本王和她曾有数面之缘。”

    在他下首坐的是另两位执事。

    另一边为首者该是在牧场内地位仅次商月令的宋明川，五十多岁的年纪，体魄健壮魁梧，气度沉稳，秃顶，下颔厚实，透亮的宽脸表情严肃，深邃的眼神在鹰钩鼻和高圆的颧骨衬托下，使人感到他若立下主意，会不再因任何事动摇。

    要高门世族的人，去接受一个寒门之士，不论此人品格如何高尚，声誉多么好，但若论及婚娶，且是至高无上的场主，直至世族式微的今天，仍是绝不可能。

    穆飞知他在为自己开脱，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道：“因范先生坏我牧场规矩，惹起宾客的微言，穆飞为挽回我牧场声誉，故纠集兄弟，希望可将范先生请离牧场。”

    他嗅到阴谋的气味。

    轻巧的足音从入门处传来，一个漂亮的俏婢来到龙鹰身前，接过小锦盒，在商月令示意下放到她旁边的几上去，又回到大门外。

    “范先生！你在想什么呢？”

    叱喝声从两边传入耳内来。

    又道：“穆飞虽然犯过，却是情有可原，就像他在马球场上为牧场的声誉而战，本王敢请场主格外开恩。”

    商月令这才从容不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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