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识之旅

离此踏上归途，故不论旧识新交，趁此机会好好相聚，或游乐观赏，以留下对牧场美好的回忆，场主府当然是最热闹的胜地，可想象开放式的退思园挤满了人，观瀑亭则插针不下。虽是人来人往，但愈往膳园方向走，愈见人稀。

    不过此君确非等闲之辈，知道为他守密要紧，竟不向越浪透露心中想法，只会告诉越孤，非常懂大体，是他龙鹰走运了。

    下人来报，“宋问”来了。

    越浪讶道：“我从未从别人处听过这个看法，范兄确是非常人，难怪手上生意愈做愈大。”

    他又想起仙子，计算日子，如果她返静斋后不作长留，今次他到神都去，该可与她聚首。唉！希望她带来好消息吧！否则女帝将非常失望。

    他又要出发了，起点是飞马牧场。

    商月令欣然纠正道：“是不断的冒险，也是更新。更新自己，更新对你的看法。”

    越浪道：“有关配合穆飞方面，我们在食堂坐下来从长计议。顺口问一句，待会的赛事范兄有多少把握？”

    龙鹰安抚他道：“输可以有不同的输法，明输实赢又如何？”

    女帝是没可能获得公正的评价。

    龙鹰天明前小半个时辰回到观畴楼，狠狠趴在榻子上睡一觉，醒转时天已大白，仍不愿起来。

    龙鹰抛开诸般念头，下楼去。

    龙鹰道：“我的娘！月儿出来了，真圆！”

    商月令道：“你不参加明晚的饯别宴，对吗？”

    龙鹰道：“不论如何危险，有后着便成。”

    龙鹰道：“圆满之后是缺陷，缺陷之后却是圆美，明晚怎如今夜。嘿！场主怎么想？”

    忽尔间，他想到了。

    龙鹰侃侃而言道：“男女之欢之所以颠倒众生，皆因其为‘色、声、香、味、触’五感之极致。说到底，人生就是一段感官的悠长旅程，自吸入第一口气开始，我们通过五感去经验和品尝外在的事物，其总和形成我们内在的天地，是为人的意识。男欢女爱，乃‘六感’最浓烈顶峰的至境，场主想想便明白。嘻！”

    道：“有这样的事？”

    龙鹰洒然道：“技术就在这里！为了不减低越兄观赛的兴致，暂时透露这么多。”

    在荒山小谷的日子，龙鹰养成午睡的习惯。离谷之后，午睡变成奢侈，间能偷闲睡个午觉，可令他感到失去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回来了。

    商月令双目生辉的瞧他。

    她是史上的首位女皇帝，在这男尊女卑的土地，注定被当代和后世史家视同蛇蝎，戮力诋毁，夸大她的违背礼规、残忍手段、放纵情欲、不念亲情的行为，撕碎她革故鼎新，令国富民强的一切德政，扬恶隐善。

    龙鹰压低声音道：“越兄现今该知此赛许败不许胜，赢就不灵光，玩不成把戏，所以不存在有把握与否的思量。哼！小弟绝不会让对方胜得那么轻松写意。”

    龙鹰叹道：“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坏蛋就是坏蛋，无赖始终是无赖。是时候哩！场主请移玉步，小弟随后即来。哈！这是爱的冒险，人生本来就是不断的冒险。”

    龙鹰笑语道：“场主有否感到，与小弟相恋是某种的冒险？”

    如果自己得窥“仙胎”之秘，会否因而掌握“破碎虚空”的秘密？掌握了又如何？

    越浪有感的道：“与范兄有关的事，总能令人惊异。我们便想不通，以牧场的崖岸自高，竟确如范兄曾说过的，请范兄为他们助阵？”

    过了今天，恐怕未来一段长时间内，再难有这般写意自在的好日子。

    此时有客到，龙鹰收拾情怀，匆匆梳洗，往厅堂会客去。

    越浪拉着他手臂在入膳园前到一侧说话，道：“你可知绝大多数人，对这场赛事不但不寄厚望，且是不忍卒睹，因为有风声传出，如有你范轻舟下场，会教牧场队输得比我们更难看。”

    龙鹰道：“圣神皇帝迟迟不让出帝座，环绕着太子者又不乏野心家，江湖暗涌处处，全非好征兆，对此有准备怎都好过没有准备。”

    越浪道：“此正是决赛最引人入胜之处，因没人见过你打马球，牧场的人对此守口如瓶，视为最高机密。任何与范兄有关的事，总是耐人寻味。但敖老师对你却是信心十足，他那晚看过你与文纪昆那蠢人比箭后，整晚没说话，我问他仍不肯说。第二天，我再问他对你的看法时，他着我放胆和你合作，并说有把握说服家父。”

    龙鹰道：“这是源于小弟热爱一切，可以在严酷的沙漠看到美丽神奇的东西，在最悲劣心灰的时候涌起希望，于喧嚣吵嚷的地方感受到宁静，这才是我龙鹰的独门本领。”

    越浪道：“他倒没这么说过，球赛似变为微不足道的事，不像在下般仍似梗在心里，想起便难堪。唉！扬威不成反出丑，丢人现眼至极，真希望范兄给我出一口气。嘿！当然不可以呵！”

    接着道：“我是真的当范兄是兄弟，所以肯让范兄清楚我们的心意。”

    坐起身前，忽然强烈地想着“小魔女”狄藕仙，骇得他坐将起来，一轮喘息后才平复下来。

    龙鹰微笑道：“我是随口胡说，确难有后着可言。幸好水穷路尽时脑筋急转弯，又给小弟想到万全之计，何不在地点上玩花样？例如场主的香闺，不虞被人撞破人去楼空。”

    龙鹰欣然道：“刚好相反，牵涉到合作方面，小弟知无不言。”

    越浪哑然笑道：“除非你天亮时才登榻，否则怎算早，快巳时哩！”

    两人来到观畴楼东临崖处，观赏山下广阔牧野的壮丽景色。

    越浪淡然道：“那就告诉我，范兄为何肯这样帮我们的忙？”

    龙鹰笑道：“这叫望子成龙，爱深责切。没有严父，出不了越兄般的人才，看郡主便清楚。”

    龙鹰见他意犹未尽，笑道：“越兄是否想问小弟是否真懂得打马球？”

    越浪道：“范兄在想什么？”

    对敖啸，他登时生出敬意。

    如果可以有选择，他将选择缺席，不单是为对商月令和牧场的责任，还因他必须扮演好“范轻舟”的角色，幸而上赛场怎都比下战场快乐多了。胜败如出一辙，然而不用杀人，还可以表现包容和气度。

    从神都到牧场，他经历了跌宕又无比丰盛的时光，真舍不得。另一段不可躲逃的旅程，在前路等待着他。

    鼻腔内仍萦回着商月令动人的气味。

    越浪长身而起，道：“在下正是要找范兄一起去填肚。来！我们边走边谈。唉！如果不是赶着回去，我会随范兄一起到神都，多点相聚的日子。”

    龙鹰心叫惭愧，他这番话对刘南光和他的五个兄弟说才对位，放开搭他肩膊的手。